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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和哭包世子爷(583)

作者: 臣眉僖 阅读记录

郡王摸摸唐煦遥红热的脸颊,温声哄他:“简宁, 你抱着霖儿躺下,盖上被子躺着多好,又暖和,是不是头晕不好挪动身子?乖,父亲扶着你。”

郡王帮着唐煦遥把江翎瑜平放在床上,唐煦遥却迟迟不肯躺下,郡王的手搭在他肩上,问他:“简宁,身上没力气吗?”

“父亲,”唐煦遥很是无助,眼睛哭得红肿,“霖儿会不会有事,我害怕。”

“不会不会,我问过江玉了,他私下还问过小李道长,霖儿的病会好起来的。”

郡王安抚着唐煦遥:“简宁不怕,霖儿没事的,他需要多休息,你也是,快躺下好不好?”

郡王柔声细语地哄着唐煦遥,良久之后,他终于不那么焦虑,乖乖躺下,郡王悉心帮他们盖了被褥,俯身揉揉唐煦遥的脑袋:“要不要父亲留下陪着你们?”

唐煦遥未答郡王所问,只是握着郡王的手,轻轻地抬起头,枕在郡王手上:“父亲,我饿了。”

郡王很是欣喜:“饿了好,能吃下东西,就是要退热了,儿子,想吃什么,父亲吩咐他们去做。”

唐煦遥竟破天荒地亲了亲郡王的手背,说:“儿子想吃虾仁汤面,要一大碗。”

唐煦遥成年以后极少撒娇的,尤其是从边关回来,比离家前更少言寡语,或许是恰逢他生病不适,终于对郡王表现出这极少见的亲昵。

郡王都已经记不清,上次唐煦遥这么黏着自己是何时了,仔细想想,最近的一次也是大疫之前了,自从到了南直隶,他就再也没有在自己怀里撒过娇,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其实郡王与唐煦遥这对父子之间,相处起来更像君臣,平时相敬,少些柔情,今日郡王见状,差点激动地掉下眼泪,郡王其实明白,唐煦遥是记恨自己为何当年派他去边关打仗,记恨自己从未去细看过他满身的伤痕,也记恨自己如今才知道他身上的刀口时常作痛。

唐煦遥本来不用那么痛的,只要郡王在五年前没逼着他远赴边关征战,唐煦遥也不会待自己那样生疏,恭敬,至少一切如常。

郡王也想念小时候的唐煦遥,缠着自己玩耍,要自己教他舞剑。

这样可爱的儿子,恍然一夜就长大了。

想到这,郡王鼓起勇气问唐煦遥:“孩子,五年前,父亲逼着你去边关打仗,你恨父亲吗?”

这句话,藏在郡王心里多年了。

唐煦遥闻言,眼神霎时间直了,愣愣地看着郡王,不知道该怎么答,又是良久之后,他才说:“不恨了。”

“对不起,”郡王抚着唐煦遥的脸颊,轻声道,“宁儿,你受苦了。”

唐煦遥不说话,只摇摇头。

“身上还经常痛吗,”郡王见唐煦遥并未躲开自己的手,反倒很是依恋自己,在郡王的记忆里,唐煦遥十几年没有流露过这样的神色了,不禁蹲下|身子,离着他更近一些,想说说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话,“这些年,你与父亲聚少离多,即便回来,也是更亲热你的母亲,你这样少言寡语,父亲自知有愧于你,再难入你的心,自你打仗难得归家几次,父亲只敢远远地看你,逼你去边关,是父亲不好,不知你腿疾严重,罚你跪在院子里,是父亲的错。”

“好了,父亲,”唐煦遥哑声打断郡王的话,“都过去了。”

这时,郡王手背上落了些温热的水滴,郡王心里一疼,抱紧了侧卧在床榻上的唐煦遥。

这分明是唐煦遥的眼泪,他在营帐里辗转反侧,伤口痛得难以入眠,黄风席卷,战马悲鸣,孤苦难言,麾下爱将一个接一个地夜枕青山,无法魂归故里,唐煦遥独活,难以释怀,时常想来,都是一场真真切切的噩梦,那时他不愿落泪,唯独今日,他想与父亲和解,父亲那一席话,勾起他藏在心下的全部苦楚,只化作那几滴眼泪。

对着满是黄沙和血肉的战场,唐煦遥能有什么话说,他寡言少语那些年间,已然是他能表现出来的,对战争最大的厌恶与抗争。

“父亲想为你谋个好前程,”郡王抱着哭成泪人的唐煦遥,终于说了实情,“你做将军没有政绩,没有功绩,皇帝不肯给你实权掌兵,空有名头的将军,就要渐渐沦为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父亲怕殒身之后,你在紫禁城再无立身之地,基业也被皇帝以你无战功为由掠夺,父亲不得已如此,宁儿,父亲对不起你,你在边关真是受苦了。”

唐煦遥抹净了眼泪,说:“我虽不知父亲为何逼我,却也明白父亲有苦衷,当时又想家,又恨自己无能,护不了麾下那些爱将与年轻的官兵,经了那样凄惨的境遇,我没法像从前在父亲庇护下那样活泼,并非全是怨恨,父亲也没有对不起我,生身之恩,抚养之恩,我尚且无以为报。”

郡王还想再说什么,唐煦遥发觉背后轻轻覆上一只微冷的手,知是江翎瑜醒了,就说:“父亲,先回吧,儿子狼狈,不愿如此面见父亲,待儿子缓一缓,可好?”

“好,”郡王点点头,温声道,“这会子唐礼大抵是回来了,父亲这就吩咐他去做虾仁面汤。”

“面煮得软些,父亲,”唐煦遥轻咳几声,“要是霖儿醒了,说不定也吃些,他吃不下太硬的饭食。”

郡王还帮唐煦遥揉揉心口,待他不咳了才走。

郡王一走,江翎瑜就像小猫似的钻出来,伸过手去,给唐煦遥揉心口,他吃过镇痛的药,食管不那么痛了,不过还很没力气说话,轻声道:“怎么咳嗽了,风寒加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