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哭包世子爷(585)
郡王闻言,一下子沉默了,廖无春在他身边提醒:“王爷,您可能不知道,梁如玉脾气怪,从小就研究那些怪木偶,也不做官,更不喜交际,街坊邻里都厌恶他,觉得他是异类,只有江大人小时候从府里跑出去,险些被腌臢男子侵犯时,梁如玉救了他,邀他去梁府做客,二人这才萍水相逢,可以说那时的江大人是梁如玉唯一的朋友,江大人流露过对那些木偶的赞赏,哪怕只是随口夸几句,这自幼饱受非议的梁如玉,也得狠狠地记在心里吧?”
“那倒是,听你这么说,实在是很有道理的,那就依着你的评判,”郡王终于相信梁如玉对江翎瑜的情谊,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可是他们做王爷的,哪有真舒心的时候,一事毕,万事起,郡王开始筹划紫禁城的其他事项,就说,“廖提督,随我到花园去,那里清净,对于一些事,我还有话要交待你。”
郡王与廖无春走远,卧房内的江翎瑜一下子跪坐在床上,唐煦遥见他如此失神,怕他摔疼了身子,忙将他抱在怀里安抚。
廖无春那一席话,让江翎瑜心下震颤。
梁如玉要真是青绿局的人,想必关于他的很多事,都是假的,比如他行动不便,他在风雨中自戕,并未坐四轮车出行,就得到了印证,那他的身份,还有木偶图纸的来历,那些怪异的木偶,到底是他毕生心血,还是青绿局的杀人利器,这一切暂时成了一个谜。
可是,梁如玉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唯独他对江翎瑜的呵护是真的,他知道江翎瑜爱唐煦遥,就护着两个人一起数次死里逃生,他不声不响地倒在暴雨里,肚子里塞满了脆硬油腻的肉,还灌进许多烈酒和肮脏的雨水,躺在积水坑里时,一定很冷,很难受,他记得穿上了最体面的衣裳,还是走得那样不体面,江翎瑜怎么能不心痛。
江翎瑜依旧失神,依偎在唐煦遥臂弯里,轻声问他:“简宁,你说,青绿局选出来的人,想必都是极冷血的,那样的人,也会觉得痛苦吗?”
“会的,”唐煦遥搂紧江翎瑜的身子,“只要良知未泯灭,哪怕一丝尚存,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梁如玉的心早就死了,从他小时就死了,既入了青绿局,就都是双手染血的货色。”
江翎瑜呢喃:“他是不是还记得我赏识他,所以,为了我与总坛为敌,我害死了他。”
“是他报答了你的赏识,”唐煦遥宽慰美人,“你说他的心早就死了,可人还活着,愿意咽下一日三餐,心就死不透,他对你有情谊,就算他良心未泯,护你周全,才是他心之所向,你只管好好地活下去。”
江翎瑜低眉,攥着唐煦遥的手:“我活下去,是为了与你共白头,将军出征,家里总要有一盏灯留给将军。”
“那就是他的心之所向,成全了夫人的心之所向。”
唐煦遥微微探身,亲吻美人的眉心:“人方死,遗志不灭,夫人可宽心了。”
见江翎瑜点头,唐煦遥搂着他的腰,柔声哄着他:“好了,乖宝贝,我们躺下吧。”
江翎瑜懒洋洋的,动作极慢,就是食管刚不那么疼,就又不好好养病了,江翎瑜到底还是年纪小,贪玩,唐煦遥见状,可怜巴巴地央求他:“夫人,我头晕,这么一折腾,我好像烧得更厉害了。”
话还说着,唐煦遥作势扎进江翎瑜怀里,哼哼唧唧:“夫人,好夫人,求你哄一哄我好不好,我不舒服。”
江翎瑜自己是病着惯了,困了就睡,胃不好的人易疲乏,他总是睡不醒,经常梦魇,他太累得慌,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也不愿常常躺着,哪怕坐起来一会子也好,病是很消磨人的,这样十几年了,他当然会对自己不上心,可对唐煦遥全然不是这样的态度。
听着唐煦遥说疼,江翎瑜顾不上胸腔疼痛,怕摔怕撞的,赶忙要抱着唐煦遥躺下,唐煦遥临时改了主意,又不躺下了,趁着美人正与自己这沉重的身子较劲,一下子把他推进怀里,双臂捆着他,不许他动弹,勾起唇角,颇有些挑衅地看着他:“可算把你骗到我怀里了,肚子疼成那样,还不乖乖地休息,你不好躺着的,一会就找借口起来,一遍遍地着凉,你胃不好,总是疼,晚上自是睡不安稳的,白天也不睡下养养精神,还是贪玩,不管你怎么不愿意,耍性子,这回我可不惯着你了。”
美人竟并无耍性子的心思,攀上唐煦遥的心怀,伏在他胸膛上,雪白的手臂搂着他的结实的肩颈,关切道:“简宁,你没骗我,我知道你从晨起就头晕的,你还难受吗?我不贪玩了,我们可以一起躺下歇息的。”
“是头晕,”唐煦遥脸颊烧得泛红,这红得恰到好处,美人娇媚可爱,皆是对着唐煦遥尽显温情脉脉,他当然是脸红的,就让发烧掩盖过去了,与美人相处久了,也学着他的性子,故作严肃,“不过没事,我忍着,我不许你不遵医嘱,动不动就淘气,从被子里钻出来。”
美人轻笑:“我何时这样了?我倒也想像猫儿一样活泼,可你也说了,我整日胃痛乏力,躺在床上睡也睡不够,梦魇不断,精神也不好,哪有余力上蹿下跳的?你不必担心,与我躺下就是,我不乱动。”
美人这会子太乖了,不怄气,也不耍性子,明明刚才还很骄纵的,过这么一阵子,就像换了个人,唐煦遥反倒局促起来,望着美人的眼睛,与他对视许久,才支支吾吾说:“其实,其实是我饿了,我想吃些面条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