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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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上元第二日,新季学堂开始招收学生。
阿月给雀雀置办了书具,楼枫秀便领着雀雀去了学堂。
学堂山长守旧,哪怕来了位女先生,也不大肯招收女学生。
何况这女学生,是被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地痞带来的。
试了试雀雀水平,试图让她知难而退,不成想雀雀对答如流。
那地痞大手一挥,学杂费一文不少,思虑再三,主要也是没别的借口,于是便接收了下来。
雀雀小时候走丢过,李大娘不放心,每日早起送,晚上由楼枫秀去接。
楼枫秀在南五里街名声越发好了,竟然还有正经铺子,请他务长工。
他便在街头米铺当伙计,主管日常营收。
来货了搬米入仓,偶尔帮些老弱妇孺的腿脚不便的散客扛米回家,一个月二钱。
务工市价还要高一些,这个银钱并不体面,不过有人要他,那是大幸。
楼枫秀珍惜的很,工作勤恳认真兢兢业业。
在他有了长久可做的活计后,阿月再未提及支代书摊子的事情,祈为良近来身体不大好,他便去了那老头子门前照顾。
后来几日,二人鲜少碰面,楼枫秀在米铺当长工,扛米不是闲活,时常浑身困乏,等不到阿月回来,倒头就睡。
但他知道阿月总会回来,他的睡梦中,总觉得与阿月肩挨着肩。
新棉被暖烘烘的,谁也没提过要搬去另外一个屋住的事。
开春后,盐价越提越高。
盐场春季新一批盐货运不走,白虎堂缺银子周转,又开始殃及平民。
有人扛不住,跑盐场偷盐,兴许被人发现,从此不见踪影。
家里报了失踪案,顾青民没说找,也没说不找,似乎又成了不了了之的悬案。
顾青民虽然治理不大精明,好在吃一堑会长一智。
经过前一回莽撞吃瘪,他心知衙门里的人不敢用,本想苦心培养了几个乞丐当心腹,可他们打起来只会跑,又怂又窝囊,等培养起势力,黄花菜早凉了。
一筹莫展之际,阿月寻了几名武生,送往衙门自荐,逐渐替换掉蛀虫般的衙役和捕快。
“顾大人,盐价关乎全县百姓性命,我不希望您就此放弃。”
顾青民是软弱,瞧着新替换的一帮衙役,不免有了点抵抗底气,答应私下追查。
这事不能放到明面来,说不定尸体早沉了海或喂了野狗,轻举妄动反而招致白虎堂耳目。
这面,顾青民着重盯着与盐场,祈为良图清闲,偶尔指点些建议,从不主动插手。
另一面,阿月本欲留心张府。
张幸已对阿月不存尊敬,不愿为他与其中周旋,而张老爷为人警惕,如果阿月过于执着入府,无论此前铺陈的借口是否可信,终究会引起戒备。
于是后来几日,阿月常来往与春意浓。
月儿姑娘比他想象的聪明,瞧起来大大咧咧,实则眼利睿智,对各方人物间关系摸的门清,无需阿月引导,她便能将所知交代个一清二楚。
“海龙王特别喜欢我!你是没看见,那几首美人词,他每篇都舔湿了!哈哈,恶心透了!”
“月儿姑娘,引翠小姐因何不肯收下我的词荐?”
“阿月小弟,唉,你怎知我们这种人的明争暗斗呢,你不可能同时为我二人润笔的,引翠那坏女人一定会想法设法把你据为己有,所以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求海龙王替我留你,你可不要怪我!”
阿月表示理解,反倒担忧道“引翠姑娘依仗张老爷,可会借机针对你?”
“小事一桩,你以为张老爷真当她是爱妾呢?如今我也有了依仗,不过针尖对麦芒!”
“张老爷为人宽厚,怜香惜玉,料想不会为难。”阿月轻声道。
闻言,月儿神色带了些严厉。
“阿月小弟,其实你想结交张占,是不?”
阿月不置可否。
“他不是好东西。”月儿低语道“我听他们说,屠户的猪冻硬了,要拉到菜市口解解冻,让那些个下贱东西,管好舌头,敛干净了歪心思。”
只见少女一脸的严肃“你说,那冻硬的,真的是猪吗?”
“哦?”阿月作了个困惑神色。
“姓张的精的很呢!你说为什么要往这跑,是被引翠迷晕了头?不是!张老爷真要喜欢她,怎么不给她赎身?他府上只有一位正妻,从未纳妾,膝下独有一女,那是千娇百宠的很!引翠削尖脑袋想替他孕子呢,他佯装疼宠,不过是掩人耳目,担心免祸及家人,且从不在府上接待帮派诸位,除非有新的门路,为了表示同舟共济,才会往府上请一请。”
“竟然如此。”
“对!你知道抱仙慈院吧?那地界被白虎堂盘踞,利用抱仙慈院做尽苟且,张老爷自知腌臜污浊,向来不拜圣莲道!张夫人是个善人,张老爷也是凭借夫人家起势,善人喜拜佛,张老爷却不准她去抱仙慈院,于是初一十五,带妻女去的都是寺庙!”
“什么寺庙,能让张老爷如此为人,求得安心?”
“这倒不知,管他作甚,他城府重的很,你还是信我更好!说起来,阿月小弟,你今日怎不为我作词?”
“你我说好,我为姑娘润词,姑娘得银均分,姑娘还未结银。”
说到银子,月儿便气弱了下来。
“那个,我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月儿拿出散碎银钱,抠抠搜搜推过去,前后相加不过七八两。
“海龙王土气,偏要装雅,只会送首饰。我拿去问了当铺,加起来值个三五十两而已。你等以后,以后我名声大震,摘得头牌,必分你一笔丰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