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108)
“你别管。”
“我得管,我得去道个谢。”
“你俩,都滚行吗?妈的,老子这样不够丢人的?”
“不丢人,呜呜呜......”
来都来了,袖手就走不是楼枫秀的风格。
老杜无心多说,四周同僚倒是嘴碎,七嘴八舌凑齐了前因。
楼枫秀当即起身,满街找回蜷缩在巷口,奄奄一息正养伤的赌徒。
此人常顾尽欢场,祖上还算富裕,如今却没个栖身之所。
他拽上那赌徒,将人拉入尽欢场中,异想天开想要换回老杜。
各同僚听令与人,哪怕曾经秀爷秀爷喊的欢实,谁给发月钱还是门清的,当然不肯放人,便推脱道“你等着吧,窦护法陪昌叔核查了账就出来了,你向他讨人去。”
话音刚落,窦长忌陪同昌叔核完账目,将将走出,正好与他照面。
他转头朝昌叔笑道“昌叔,今日天晚了,您先回去,改日我做庄家,好好陪您玩一把。”
昌叔见阵仗有趣,挑着斜嘴,便有知事的手下搬了庄家靠椅,扶着人坐下。
“现成不就有好玩的。你教训你的,我好学两招。”
窦长忌抿了唇瓣,欲笑欲羞“在您面前耍把戏,丢丑了可不要笑我。”
昌叔挠了挠嘴角,不明情绪哼笑一声。
“秀爷,多日不见,近来还好?”
楼枫秀懒得寒暄,踹着脚底浑身捆绳,蜷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赌徒。
“欠债的在这,你让老杜背债,哪门子来的规矩?”
“他替我办事,就要受我的规矩。多少款债,一笔都追不回来,我月月发放的银钱,难不成都当喂狗?”
楼枫秀默了片刻,须臾,他道“你放了他,我替他背。”
“......秀儿?”
这话仿佛刺疼了窦长忌,他盯着他,眉目阴冷道“你又跟我尽欢场什么关系?你说放人就放人?你说背债就背债?”
楼枫秀握紧拳头,忽然抡起脚底赌徒,他浑身翻遍,翻出几两碎银。
一把将人掼到墙上,膝盖狠狠顶在胸腔上,凶恶道“还债。”
赌徒噎了一口气,狂咳一阵,才虚虚道“我,我没钱了,全,全被你们抢去填利息......”
“我说还债。”膝骨撞上胸肺,那赌徒呛了满口血,浑身瘫软,被楼枫秀死死摁在墙面动弹不得。
“秀爷。”窦长忌慢条斯理道“装腔作势没用,我看的不爽快。不如这样,你将那人身上,随便砍下一部分,哪部分都行,我就放了老杜。”
话音刚落,自有同僚取来长刀出鞘,丢到楼枫秀跟前。
楼枫秀没有接话,也没有捡刀。
“我他妈让你还钱!还钱!”
他一拳胜过一拳,直溅了浑身血,赌徒扯着嗓子嚎叫“啊!还不了!砍我吧,砍死我!你们这群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拿走的还不够?还不够??我什么都没啦,就这一条烂命,我还不起啊!救命啊!杀了我吧!”
“还不起你他妈为什么要借!没钱你他妈为什么要赌!”楼枫秀急红了他,他掐住他的咽喉,扣住他的脑袋往墙上狠狠撞去!
“够了。”窦长忌道“秀爷,砍不下去是么?我可以让人替你砍......就从老杜身上,截掉一块。部位,你来挑,怎么样?”
“我还不起,我没钱,求求你啊,砍准点吧!”赌徒痛到神志不清,他含着满嘴血,每个字都在喷溅血沫。
有人将长刀塞到掌中,身后哄堂大笑,吵闹声震的楼枫秀眼花耳鸣。
“没钱?”楼枫秀几近崩溃,他掐住他的咽喉,用尽浑身力气。
“没钱你他妈去抢啊!”
他终于抡起长刀,刀落血溅,他脸上一湿,终于得到了满堂静默。
“楼枫秀!”一声厉喝响起,那声音耳熟,如叶落湖泊,风过竹林。
他忍着极大痛苦,仓促捂住涌动热血的伤口,转过身,看见阿月。
耳朵轰鸣声再度响起,激的他头晕目眩。
楼枫秀觉得浑身青筋暴跳,他极力维持面色,错开目光。
垂下淌着鲜血的手腕,看向窦长忌。
“砍错了,我的算么?”
窦长忌脸色一片煞白,比楼枫秀那正在疯狂失血的唇无血色的苍白还要白。
他死死咬住牙齿,手指掐进掌心,勉力撑住冲动。
阿月拆去外衣,闯进场内,缠住他手臂血口。
楼枫秀三天一大伤,两天一小伤,以至于阿月不得不学会大多数伤损类的包扎技巧。
场中落针可闻,二撂子的眼泪死死卡在眼眶里。
还是昌叔见多识广,起身拍了拍窦长忌。
随后,他走上前,斜嘴夹杂着黏腻笑容,上下观摩着阿月。
“这位小兄弟,眼生的很。”他伸出手,肉眼可见藏着腌臜指缝,似乎想要触摸阿月任意某处。
楼枫秀下意识动身,打开那只手,那眼神激起猩红血性,隐隐带着杀意的钩子,昌叔甚至有点招架不在。
“走。”阿月扶起楼枫秀,他准备离开,却被几名同僚拦住。
“说让你们走了?银子还......”
昌叔一脚给人踹开,似笑非笑道“要账急什么,人全都在这趴着呢,得让人回家啊,手真断了怎么办,我们不是地痞流氓,得讲道理。”
窦长忌恍如大梦初醒,面上肉眼可见的扭曲的起来,颤抖着挑起指尖“滚。”
二撂子久久不能回神,闻声一擦眼泪,扶起老杜就要动身,这时却被昌叔拦住了。
“乖乖,你去哪呢?”
二撂子一愣,忙道“我,我跟杜爷一起。”
老杜推了他一把“你先去,帮我好好照顾你秀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