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127)
“怂包,哪拐回来的小母狗?”
“汪汪。”粉粉眯着眼翻肚皮,非常之骄傲的叫唤两声。
阿月笑眯眯道“前些日子倒春寒,晚上下雨,回来路上......”
“你淋雨了?”想起此前阿月久烧不退,肯定是因为淋了雨!
“没有,我有撑伞。”阿月说。
“胡说,咱们家里根本没伞!”
“......问借了扇伞铺里。”
楼枫秀越发难哄,如果再往下问,一定很难圆回来。
“家里连伞都没有?”幸而,楼枫秀在当下便进行了场自我反思。“等会我就去买。”
“嗯。”阿月面不改色的微笑。
“回来路上呢?”楼枫秀追问道。
“回来路上,遇见粉粉,在跟流浪狗打架。”
“它还敢打架?打赢了吗?”
“赢了,所以带回了小白。”
“出息了!”楼枫秀开心道“还知道给自己拐个媳妇回来!”
“枫秀。”阿月俯身蹲下,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顾大人如今声名鹊起,相信在县衙威望管制下,白虎青龙自会收敛恶行。杜爷不会有事的。尽欢场,别再去了,好吗。”
楼枫秀进城来,一路便听得满街巷议论衙门壮举。
可他难以信任那个软弱又不靠谱的顾大人,更不可能放任老杜重蹈窦长忌覆辙。
他心里一团乱麻,想那大概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兄弟一个个被那恶臭帮派全部抢去。
可是阿月指尖虚弱泛白,掌心微凉没有温度,身为罪魁祸首,他恐怕永远无法拒绝阿月任何请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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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妓子失言,牵连白虎堂,周业生遣人连夜劫牢狱,后借青龙帮出海,将人全部送出定崖县,打算分批卖往其它妓院。
可惜急中生漏,逃了一个。
月儿藏在一条后巷子的泔水桶里,每天不敢露面。
她好不容易砸烂窗子,刚探出头,便亲眼见那刀落在阿月身上,甚至听见刀刃砍进脊骨的响动。
她以为阿月死了,日日以泪洗面,不住忏悔。
“我应该拦住你的,你往下跳我就该跟你一起跳!呜呜呜要不是我没拦住你,你一定不会死,不不不,我就不该留你吃饭,对不起阿月,你要是怪我,就来找我吧呜呜,但我知道你人好,你还是别来了呜呜呜呜。”
她忏悔完,罪过一分没有减轻,夜里都是噩梦。
“你别来找我啊阿月,我真帮你吹姓刘的枕边风了,可他不听啊呜呜呜呜。”
春意浓查封当日,事发突然,月儿只藏了一些金镯子套在脚踝上,准备贿赂牢里狱卒,得以免除刑法。
另外急中生智带出的,还有一份自县令身上无意得来的小册子,她原是想,说不定能跟知县套套近乎什么的。
可惜没找到机会,当夜便被劫走了。
幸好月儿有点聪明,从不知道是救命还是谋命的劫匪手里潜逃了出来。
否则再被卖到其它地方,一没金主二没银子,不知道得攒到什么时候去!
她祈祷多日,没用,藏的又憋屈,偶尔翻了翻身上带着小册子。
顾青民字文周正,在某些重点加粗提笔,诸如拉拢引翠,私盐线路,关联人物,诸如此类。
月儿翻了好多遍,她都快翻烂了。
月儿认为阿月死了,她实打实的伤心,甭管这个人爱的男人还是女人,他却是唯一一个说过自己很珍贵的人。
她觉得她得为阿月做点什么,报仇兴许报不了,但落井下石应该不难。
她有些怯懦,不太敢贸然指证。
但她又真的没有那么聪明,她信了县令爷的这本册子。
所以,她坚信自己的聪明才智,足以化险为夷,果断勇敢出手。
白虎堂派了一批打手,整天轮番蹲守县衙门口,死死盯着顾青民,绝不放过一草一木的动静。
所以她只好往身上抹泥巴,装扮成乞丐才敢走上街头,拿出身上所有首饰,偷偷委请托状师,为自己写状纸。
她的金主常来,说话从不遮口,引翠知道的秘辛,她不一定全部知道,但是他们的罪状,她足足说了半宿。
她分说的详细,可越是详说,状师越是写的满脑袋汗。
所以,在真正的审时度势的聪明者写完状纸后,并没有如约替她拿去呈诉,而是转而,交给了白虎堂主。
昌叔一死,地下钱庄由周业生全面接管,他琐事一堆,懒得计较妓子。
死活不论,随意处置了就是。
于是,月儿难逃一劫,她被送去地下赌坊,丢进斗兽场中。
她似乎白白搭上了性命。
又似乎没有。
自从牢狱遭劫,周业生当日便来亲自拜访,入县衙仿若无人之境,留下了一干打手。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之前那不动不摇,掌控全局般自信眼神,令顾青民足足心惊胆战小半月。
那帮地痞天天在衙门跟家门口打转,顾青民不得不安排几名衙役,轮番在门前值守。
两方彼此虎视眈眈,谁都没有放过谁。
顾青民在白虎堂势力范围内,安插了几名眼线,他急着楼枫秀此前提点,尤其在地下赌坊,安定了几个车夫走卒。
好知晓其中隐秘,每日进出几个人,穿什么衣裳,带什么东西,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他一清二楚。
那里出入除了打手就是富绅,大半夜扛沾血麻袋大摇大摆进地下赌坊,已经不能用惹眼来形容了。
县衙大门紧闭了多日,地痞流氓盯的逐渐无趣,不甚走心。
身手了得捕快们迅速翻墙,顺道将顾青民拉上墙头,才得以赶到地下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