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212)
圣主原本打算亲自出趟门的,被老杜这一冲撞,此后自由全部折在宫内,不得已,写了封信,交由老杜带上,随后事无巨细的交代“从西角偏殿潜走,我来为你掩护,逃出去后,替我将这封书信交由刑部尚书祈恒,而后立刻启程,走陆路回定崖,去雕花巷见祈为良。如果此人尚在人世,将带他往清云寺,向住持拿回泥虎,务必请祈老前来京师。如果祈老不在人世,你便带上他房中所有卷轴乃至旧书,赶在冬月之前,带到京师。”
老杜懵了半天,想不出其中用意,便问道“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他盯着老杜的眼睛,坚定无比“你发过誓,此生,我说什么,你信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我都不会伤害他。”
无论是当年的阿月,还是现在的歌沉莲,都让人不得不产生不信不服不行的直觉。
认定他所言必有所因,如果不能完成他的托付,势必会发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老杜又懵了半天,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泥老虎?是,是缺了腿还是胳膊的,泥老虎?”
“缺尾巴的泥老虎。”
当日老杜离开莲火宫,立刻将信交往刑部,而后回到客栈拿上包裹。
不是包裹值钱,早在楼枫秀不管不顾硬闯京师之际,老杜夺下了楼枫秀的包裹,便见过这只泥老虎,他到京师寻找楼枫秀与二撂子,便将它一并带上。
老杜前脚离开京师,后脚他的身份来历便被圣莲道全盘查出,随后便在满城拥有了私人画像。
他听从歌沉莲,选了陆路,一路警惕低调,抓紧赶路,谁曾想还能在这碰见沈怀一。
得知前因后果,沈怀一想也不想,当即决定,与他一道出发!
总之他们都是逃犯,相互还能一路扶持。
“不行。”刑遇案否决道。
“为什么?”
“沈老爷做此打算,一定有他用意,最起码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能去。”
“你已经不是我的侍卫,不用听我爹的,当然,我去哪,你也不能管我。如果担心危险,我看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事实如此,刑遇案的确没有理由控制他的行为,觉得他言之有理,只好缄口不言,一心一意,不离不弃追随。
“你干嘛非要跟着我,这算什么?”
“你让他跟吧,再有危险好歹有武力还手。”老杜劝道。
沈怀一不听,纠缠不休道“刑遇案,你现在拿我当什么?”
刑遇案想了想道“......少爷。”
“......”沈怀一崩溃道“天底下只有这一种关系吗!?”
刑遇案神色凝重着闭嘴。
“别跟了,市价两倍太高了,我请不起你!”沈怀一说罢,扭头就走。
“小事,我有!我请!”老杜毫不吝啬道“走吧,案兄,路上还望多多关照。”
沈怀一步履一顿,扭过头,只见刑遇案露出得了黄金万两般快乐的笑脸道“好的,杜爷。”
“......”沈怀一悲哀的想,刑遇案变了,为了一份工作,竟然能笑这么谄媚。
几人一路交换讯息,期间,沈怀一竟得知圣主曾流落定崖,与楼枫秀同吃同住两年,发生若干奇闻轶事。
念及此,沈怀一了然道“怪不得恩公虽痛恨圣主,却行刺不杀,偏要与他行云雨之事!”
“......你说什么!?”老杜惊道。
二人面面相觑,皆为所知内情震撼,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老杜在心里咂摸半天,终于曾经楼枫秀对待阿月的态度里咂摸出端倪来。
原本以为,楼枫秀执意寻找阿月,只是因为性子执拗,天性使然,如今想来,自己竟然愚钝如斯,可怕!可怕!
须臾,老杜拧过头,严肃道“谁在上边?”
“恩公啊!”沈怀一理所当然道。
那还行。
老杜觉得,能接受。
接下来,三人紧赶慢赶,半分不敢耽搁,终于赶在巡抚之前,抵达定崖。
初至此地,沈怀一觉得陌生,老杜更是诧异。
定崖城经过几年迅猛发展,早已是热络非凡,烟火旺盛的繁荣景象,可此时分明正值早市,许多店铺却贴封禁闭,路边摆小摊的都没有。
他想先去找甚先,却不想与他们相关的产业,全部贴了封条。
而在同一时刻,巡抚自码头登岸,欲往县衙拿人。
时间紧迫,仨人兵分两路。
由于沈怀一不认路,便由老杜去往清云寺,沈怀一则与刑遇案去往县衙报信,事后在乾坤戏班集合。
那时顾青民惨软禁县衙,对县州事物插不上手,还不知道自己冠上滔天罪过,正在耐心书写关于仰无暇门插手当地资产问题,望请旨撤出定崖的奏疏。
仰无暇门自进入定崖县,以利苍生之盛名,打造比肩京师的繁荣郡县为目的,鼓动所有商家门户拿现银兑换银票,便于日常流通。
而后更是禁止摆摊贩售,为免有人私自占地,所有商铺地契都要交由仰无暇门统一管理,租售商铺所行营生,都要报备宗门,需经过一层层审核规章,在此前,还要质押一笔款项,用来维护买卖双方权益,开完店铺,账目要每月呈与宗门,方便调整管理,另外交出每月营收的十之一二,用于管理费用。
不仅如此,田地兼收,船商过海,渔民出航,种种尽数盘算,全部记录在册,以防有人造假私藏,亦或生出不法之税。
仰无暇门强行重建秩序规划,秩序苛刻,全权搬用自京师那套。
可是天子脚下,与定崖民风水土天差地别,圣莲道名曰施恩众生,却完全不知道何为因地制宜,整的大好局势一片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