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36)
他起身就到萍姨窗跟前,张口问道“诶,疯子,你那枣哪摘的。”
萍姨端着碗正吃饭,闻言瞥了他一眼,偏偏不说。
“问你话呢!”
“我不想跟你说话。”说罢,萍姨背过身,再不理会。
“......”
老杜吃了闭门羹,直翻白眼,转头胡乱哄二撂子道“回头我给你种一百亩地青枣树,一百亩全是你的,你可劲吃,行不行?”
“那好吧!”二撂子见台阶就下,颠颠跑去洗爪子,回到案前,抓起地瓜,端稳饭碗,立刻给老杜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老杜啼笑皆非,叹了口气。
二撂子一张脸变的倒快,马上就是笑嘻嘻的模样,接着又夹了一筷子给楼枫秀。
楼枫秀看了他一眼,在他接着要夹给阿月之前,眼疾手快,拿筷子提前截住。
“别夹了,吃你的饭。”
“我是夹给阿月的。”
“我知道,你只管吃你的。”
“可是阿月受伤了!”
“那怎么,手指头又没断。”楼枫秀毫不留情,给二撂子筷子推回去。
二撂子看了看阿月,阿月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哦。”二撂子只好安静吃饭。
吃了没两口,他一张圆敦敦的脸上一皱,硬挤出一道褶皱来“这菜里为啥没有味道呀!”
“你还挑上了?盐多贵你不知道?”老杜白他一眼,继而道“秀儿,回头我给你们带点。诶,对了,我跟你讲,这两天戏班刚收了个小子,好家伙,家里打渔的,你是没见,整个一黑鬼,就剩俩眼了!好就好在,渔民腌咸鱼买官盐便宜,为塞他儿子进来,他爹偷偷给戏班送了好些。”
“嗯。”楼枫秀听的走神,有意无意瞥一眼阿月手指。
那是一双修长漂亮,能写得一双好字的手,此刻布着创口红痕,有些刺眼。
老杜跟二撂子俩人吃完饭,又恢复了往日友好,一起手挽手走了。
萍姨也吃完了饭,坐在窗口跟前,踢着脚底下镣铐,闲来无事,便冲院子里的俩人荤言荤语挑逗。
“饱暖真是叫人思□□~,趁月色尚好,爷,奴家给您唱个荡春风~”
伴随字意昏黄的小曲,阿月起身收拾碗筷,楼枫秀眼疾手快,从他手中接了过去。
阿月走到井口,想要帮忙打水,又被楼枫秀赶过来制止。
井中黑黢黢不见光影,他闭着眼扔下木桶,等沉了水,再一点点提将上来。
感觉差不多,提将上来,伸手摸索木桶,绳子忽然一松,一只手覆上手背。
楼枫秀兀然睁开眼,没有想象中的惊悚,却见阿月就在眼前,露出笑容,轻声道“别担心,没有很疼。”
楼枫秀想说,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可瞧他一笑,张开嘴死死拐了个弯“你下次,磨东西小心点。”
“我会小心。”阿月笑意未收,接过他手中水桶,温微声道“枫秀,如果是你夹菜给我,我会吃。”
萍姨尚在窗前荤曲唱了半天,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不知道生哪门子气,一巴掌带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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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老杜跟二撂子又来上门蹭饭,这回倒没空手。
带来了一包红盐,还有一尾干巴巴的咸鱼。
且千万叮嘱,他们藏严实点,吃的时候小心被发现。
渔民捞鱼,吃不完销不掉的,都会腌成咸鱼储存,用盐量极大。
朝政特批,专门给制酱,腌物这类生计家中降低盐价,但会将盐染红,杜绝低价买盐出售现象。
一旦发现,要下大狱的。
萍姨累月不闭的窗,今日竟然关上了。
饭做完,二撂子上前敲两遍,才听见里头传来声响“今日闭门谢客!”
“那我把饭放窗台啦。”二撂子道。
“哼!”不知扔了什么东西,砸到窗户上发出一声闷响。
二撂子挠了挠脸,问楼枫秀“秀爷,萍姨今日怎么回事啊?”
楼枫秀又哪知道,只见他起手,给阿月粥碗里夹了一筷子野菜。
二撂子顿时啊了一声。
老杜敲他脑壳“你瞎叫唤什么!”
“秀爷耍赖,他不让我给阿月夹菜!他夹了,他都没给我夹过!”
又不是件大不了的事,给小弟夹个菜多正常。
被二撂子这样一提,显得总有什么猫腻,楼枫秀耳尖一红,不耐烦道“闭嘴。”
“秀爷,我也要!”二撂子捧着碗,端到楼枫秀眼前。
楼枫秀无奈,只好也给他夹了一筷子。
老杜瞠目结舌,递上碗,巴巴道“秀儿,那我......”
介于不能顾此失彼,楼枫秀也给老杜夹了一筷子。
阿月不便使筷,今日换了汤勺,乖乖吃完他夹来的菜。
楼枫秀觉得心情不错,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二撂子举手“我......”
楼枫秀“滚。”
“哦。”
一顿饭吵吵囔囔,吃完,老杜吩咐二撂子去洗碗,帮忙收拾了桌面,而后四人一起上街。
一条街还没逛完一半,又碰见了窦长忌。
他身后领着一帮子人,瞧着比前几回更多了,一见楼枫秀,先露三分笑。
“秀爷,我给咱在东大街找好了位置,一定是最好的,趁现在尚早,不如跟我去看看?”
东大街是主街之一,定崖县往来热闹的商街,基本都归白虎堂控制,那里富商云集,无论开店铺还是支摊子,犄角旮旯都是顶好位置。
哪怕税费高昂,可生意一旦干久了,没人轻易舍得换。
楼枫秀瞧窦长忌得意样子,一早带一帮人打阵,肯定用了什么下流手段将原主人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