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47)
“用我方子,二十七味药材,每样抓二钱,用来每天泡脚,泡够七七八十一天也就好了。”
“二十七味,妈呀,那得多贵,泡两天不行,得泡这么久?”老杜道。
“哦,想快也行,我再看一眼。”
只见世外仙立刻下手,咔吧一声,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妥了。”
“......”
世外仙对自己手艺非常满意,他向阿月道“怎么样,不疼了吧?这招老夫用了半辈子,百试不爽。”
“疼。”阿月一口咬定,面不改色。
“......”世外仙看他一眼,半晌没说话,一抬头,眼前站着楼枫秀。
他眼仁漆黑,身后背光,看的人心头发毛。
世外仙连忙躲避了他那眼神,伸脑袋朝里头喊道“秋秋,熬几贴正骨膏。”
里头没人回应,但很快听见翻箱倒柜的动静。
世外仙捻了捻手指,从案前碎银堆里挑挑拣拣,又挑了一颗银子出来。
挑完,从怀里掏出一块包钱的布,查了半天数,铜板不太够。
“老夫手里没零头,这样,你们去菜地里薅两根萝卜大蒜什么的作抵。”
老杜道“......差那点,算了算了。”
“不行,这咋能算,行多少事,拿多少银子,这是本分!我这有称,咱按市价走,保准少不了你们一文钱!”
“......敢情您真的是卖菜的是吧?”
“是啊,帮人看病是副业,老夫没说吗?”
楼枫秀抬眸,眼神不善,带着百分百的质疑。
世外仙看着面前地痞子只觉得不寒而栗,打发楼枫秀道“你,你出去,去门口,给老夫裁两块狗皮来。”
楼枫秀望了望阿月,这才转身出去。
世外仙啧了一声,弯腰复查病患脚踝,皱着眉,多问一句道“不该啊,你到底是怎么崴伤的?”
“草垛上起火,他抱着人直接往下跳呗。”老杜把案上银子剩余碎银一一收好,向他讥笑道“你说你直接给他推下来就是了,反正秀儿皮糙肉厚的,你从哪感觉出自个能抱动他的?”
“腰细。”阿月如实道。
正巧,楼枫秀从外头折返了回来。
将入夏,衣裳渐薄,风刮过去,逆着光,显出腰线。
果然很细。
“......”这话不能细琢磨,你个半大孩子,盯着人腰细不细的是想要干什么?
“狗皮呢?”世外仙见他手中空空,随即问。
“没有剪刀。”楼枫秀道。
世外仙暗暗哼了一声,顺手找了把剪刀,递给他的时候脸也不抬。
楼枫秀裁完回来,房内走出一个少女,便是刚刚在树上摘花晾晒的那位。
她此刻遮着罩面的薄纱,将熬完的正骨膏交给了世外仙,又匆匆折返屋内。
世外仙拿走他裁来的狗皮,均匀敷上脚踝,也不跟楼枫秀说话,只对阿月交代了几句禁忌,末了道“只消三贴正骨膏,若疼不能缓解,今日银两,如数奉还。”
言罢,随后便带着几人下地薅菜。
别说,世外仙种的瓜果,样样都水灵。
老杜多摘了几样,超重了。
世外仙非常严苛,重新称重算账。
“......”
楼枫秀背着阿月,老杜二撂子各自扛起土豆萝卜等新鲜蔬菜离了城。
经过东西楼,嗅到里头诱人香气。
几人还没吃饭,咽口水声接连起伏。
楼枫秀一心心疼阿月,张嘴便道“爷带你吃东西楼。”
问罢,二撂子跟老杜同时转头看向他。
“我不能。”阿月却道。
“怎么不能?”
“我撒了谎。”他道“已经不痛了。我只是喜欢你背我,从未有人背过我。”
“那又怎么,饭也得......”后知后觉,楼枫秀想起那点碎银子,加起来很难买得起东西楼里任意一份招牌。
他顿了顿,只好改口道“等你生辰,爷背着你来东西楼,那些鸡羹,酒鸭,全吃一遍。”
“好。”他靠在他肩窝上,轻声道“可是,我不喜欢我的生辰。”
“那换一个日子。”
“换你的生辰吧。”
生辰嘛,楼枫秀哪能记得住。
别说他,老杜也不知道,二撂子更别提,像他们这样的人,哪有生辰啊。
“拉倒吧,这地今年进不了,来年就能进了?别看了,走,回去杜爷给你们露一手!”老杜说罢,上前用肘窝捅了捅楼枫秀“秀儿,拿上菜,你背半天,换我来。”
“放下我吧。”阿月道。
“用不着。”楼枫秀将他往上托了托,双臂锢的紧紧的,为向阿月表明自个身强体壮,背个人跑全城也不在话下,于是快步擦过东西楼,走的大步流星。
老杜抱着满怀蔬果,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不解道“嘿!我能跟你抢怎么着!”
回了家门口,几人便看见隔壁疯女人屋里窗户大开,而疯女人刚从塌墙外面走进去。
一路走一路跛,嘴里嘟嘟囔囔,上前来敲了敲隔壁楼枫秀与阿月的窗户,然后贴窗听了一会。
没听见动静,便在窗口,放了一碗残羹剩饭。
一转头,看见四个人齐齐整整站到身后,顿时吓了一跳。
她最近安生的很,再也不唱淫词浪曲,不讲污言秽语,看见阿月时还会脸红。
此刻未语先笑,拿袖遮脸,好像未出阁的羞涩大姑娘。
指了指阿月,又指了指碗,最后指了指自己。
“哦,萍姨是说她找的吃的,是给阿月的!”二撂子翻译道。
萍姨羞羞一笑,往二撂子手里塞了个烂了一半的苹果,而后拖着跛脚,一步一回头,爬回窗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