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楼(99)
“只怕小姐气盛,不肯见我。”
“这有何妨,月小先生跟着吧,到了地方,我来接您上楼就是。”
“多谢您。”
“不消多说,月小先生气量无双,日后必成人中龙凤,届时还望多多关照。”
阿月笑而不语,随着轿辇,一路走到春意浓。
张幸就在楼外吩咐人照料马匹,见他来了,便引着人往楼上去。
春意浓厅堂吵闹,正碰上妓子之间为抢恩客大打出手。
“臭婊子,我的人都敢动!”
“那怎么了?你这婊子要是比我香,那位爷还能来找我!”
“还不是你非贴着人要银钱,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见钱眼开的贱种!”
“那怎么啦,我就是贱,甭说抢你恩客,只要给银子,让我跟狗睡都行!”
那二位正互相撕扯头花,拽烂彼此衣裳,旁边试图插手分开二人的狎司无辜殃及,被挠花了脸。
这种事时有发生,偏偏今天老鸨不在现场管事。
张幸带阿月绕开妓子,直往楼上去了。
天还没黑,宴席重要宾客尚未齐聚,只有张老爷与头牌引翠,互相贴嘴喂酒。
头牌引翠风姿娇俏,张老爷也勉强算个人样。
喂完酒,引翠娇嗔道“你坏,吞酒就吞酒,你咬人舌尖干什么?”
阿月静静站在一旁,等候侍下。
引翠注意到来人,顿时翻起白眼道“张幸,你难不成对这孩子看上眼了?三番两次提及不够,如今自作主张带半截木头梆子过来,又打算如何来倒人胃口?”
“回姑娘,回老爷,月小先生今日自荐,真真有备而来,这一回绝对不会煞你脸面。”
“你让他自己说。”引翠半依偎在张老爷怀中,挑着尾指剥橘子。
“是的。”阿月道。
“......”那副神色无伤的模样,直气的引翠手指忍不住打颤。
“老爷,奴家知道您欣赏有才之士,可你看他嘛,无趣死了!奴家不想要他为我词赋润笔!”
美人在怀里拱来拱去,张老爷皱着眉将她扶了扶,却头也不抬,挥了挥手“张幸,为小先生结二两银钱,送人走,别再来了。”
“诶。”张幸也实在没办法,又把人送去厢房。
“月小先生,我实在帮不了你了,哪怕您是不嫌弃,我府上历来却不缺杂使,您来做粗活,也实在屈才,这样,你拿了银子,还是再另找活计看看。”张幸自掏腰包,给了他一锭五两足银。
“管家,您随随便便,便能赠我五两银钱,倘若我入了张府,得到的必然更多,还有哪处比留在张府阔绰?”阿月接下银子,做了个市侩笑脸“您帮我,我定加倍回报您。”
张幸一愣,旋即变了变脸色。
原本对他高看一眼,想他小小年纪便气量出众,不恋财权,宁肯流落街头。不过一载而已,竟变这样快?
张幸送阿月离开时,楼下打架的妓子将将扯开。
其中叫唤着能跟狗睡的妓子,花了满脸浓妆,拢着胸口撕烂衣裳,一眼看见了阿月,当即哎呦了一声“是你啊!哈哈哈,你那位情人今天不在呢,你是不是不知道南风馆的路怎么走?一两银子,我指给你啊!”
“滚开小婊子,再胡说八道就撕烂你的脸。”
张幸想带阿月抓紧走,一回头,却看见阿月径直朝那妓子走去。
心下一惊,想上回月小先生初至此处,旁人连碰他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竟然主动往上凑了。
“多谢,您送到这里即可。”他对管家说罢,向妓子拿出刚得五两银钱。
管家目露惊讶,这人前后相差过大,不禁感叹,人性历来如此。
遂感叹世俗凉薄,不再多事,丢下一句冷嗤,转身回了二楼厢房。
那方妓子得了银两,本能往人身上扑,阿月不疾不徐退了一步,躲开她的热情。
“瞧我这记性!忘了哈哈!小哥,我可不找零的,这样吧,我亲自带你去南风馆?”
“晚生并非问路。”
妓子唯恐被耍,牢牢护住银子“春意浓历来有条铁律,银子到手,一概不退!”
“闻听姑娘视银如命,想与姑娘换得一物。”
“什么?”
“你最珍贵的东西。”他道。
“最珍贵?”月儿不解“除了银子,我还有什么最珍贵?”
阿月付之一笑,坦诚道“姑娘对我来说,便最珍贵。”
“小哥你,你说起花言巧语,真是叫我酥了骨头。”月儿被他笑容晃了眼,脑子没有任何思考余地道“姑娘我什么都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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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街井灯火通明。
过了饭点,二撂子来了,一来就嚷道“我去找杜爷,他来不了,让我代他吃那份鸡肉呢!”
“鸡全被粉粉吃完了。”雀雀道。
“吃完了?”二撂子震惊。
“没事,大娘让街头卖鸡的留了一只,等会给你们熬鸡汤。”李大娘道“小枫,你去接阿月吧?”
楼枫秀心不在焉,摇了摇头“不接,我回去了。”
“可是,还没吃饭呢!”二撂子道。
“不饿。”
楼枫秀牵上粉粉就要走,对面早点摊收了摊,张口叫道“诶,小枫过来,还剩几个肉包子,你们拿去吃。”
他接过包子,同时放下几枚铜板。
“剩包子,又不要钱!”
“哦。”楼枫秀又把铜板一个一个捡走。
“......这孩子,你倒说个谢字啊!”摊主气的够呛。
楼枫秀犹豫了会,又把铜板放下了。
“......”
“谢谢,刘叔,上元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