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山海/你们,都开挂了?(181)+番外
要知道他的本体可是一条海蛇,能把一条蛇急出汗来,说明他想向秦琢传递的消息已经紧急到一定程度了!
有些事情不是着急就有用的,秦琢一个头两个大,想不明白虹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
虹陀摸了摸鼻子,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先看了一眼秦琢,随后朝老龟和古钧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这是什么意思?
秦琢无声地顺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这老龟有问题?
还是说,虹陀觉得古钧有问题?
一念至此,秦琢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九幽那场针对烛阴宴食客的屠杀开始时,古钧悠然抽出一把泛着寒气的长剑,剑尖所指的地面刹那间结上了一层薄冰,又在数息后被烛九阴逸散的力量融化。
彼时的秦琢不觉有异,然而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又在虹陀意味不明的指认下生了根、发了芽。
回忆起那个场景,秦琢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了一点儿不对劲来。
他幼时随师尊学剑,第一课学的就是如何握剑和持剑,师尊反复强调,在战斗时,剑尖要始终保持对准敌人,即使暂时不会出剑,也要微抬剑尖,维持住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施展剑招的姿势。
简而言之,若非剑术超群或剑法诡谲,剑客绝不会让剑尖垂直指向地面。
古钧既不是自恃武力的大能,书剑派也不习那些剑走偏锋的法门,那为何他拔剑后的第一个动作是用剑尖抵住地面呢?
作为书剑派现任掌门,即使他年纪尚轻、资历较浅,也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
这个人……真的是书剑派掌门吗?或者说,他真的是“古钧”吗?
如果他是,那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他不是,局势就会变得异常复杂,此人的真实身份与目的,古钧的去向,以及非要与自己同行的原因,都是他接下来需要思考的。
还有一个问题,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除了他本身也是用剑的修士外,还出于对峨眉盟书剑派的了解。
那么虹陀呢?他又凭什么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秦琢不相信古钧,不代表他可以相信虹陀。
一时间,秦琢草木皆兵,苏颦已经动身前往青丘,剩下的一人一妖,无论谁他都觉得有问题。
老龟?老龟和他所代表的北方海神势力就更不可信了,周负说禺强“本本分分做事,老老实实做神”,但光凭鲲鹏一族胆敢插手烛阴宴,就说明这位北方海神就与“本分老实”这四个字沾不上边。
看来此行注定危机重重啊。
秦琢忍不住捏了捏藏在乾坤袋里的铜灯,感受到了一阵不甚明显的挣扎。
嗯,问题不大,起码风尘子是可以信任的,再不济还有周负在呢。
再者,曳影剑在明,刑天盾在暗,梼杌所传的御剑术在身,他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这样一想,秦琢的底气又足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给了虹陀一个肯定的眼神,快步跟上了带路的老龟。
是黄昏。
日落西山,天色将黑未黑。
许是因为到了傍晚时分,龙宫作为北方海神的居所,才能更好地展现出那番不似人间的华美气度。
再加上秦琢是以淮河水神使者的身份求见的,禺强不设宴款待说不过去,传出去还以为北方海神家吃不起饭了呢,那晚膳就必须要安排上。
所以最终定下来的会客时间是戌时。
赤色的霞光遍布虚空,将海面之上流淌的烟云尽数晕染成浓淡交织的彤色,天空中满是层层叠叠的绯红烟气,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赤色之上,则是由绛紫勾勒出瑰丽的图腾,直入中天,水气渐渐升起,雾气不断浓重起来。
十几个化形不完全的小妖从水里升上来,身披清凉的纱衣,抬着一只只大蛤、巨蚌、大螺之物,从这些物什之中吐出一缕缕雾气,袅袅的白雾上至九霄,下通九幽,在海面上营造出一片朦胧混沌的景象。
暮色也沉沉,烟霭也沉沉。
浓重的水汽侵染上了秦琢的周身,让他衣衫也沉沉的。
老龟取出一片巴掌大小的叶子,噘嘴吹了一口气,吹得唇边的胡子跳了跳,那叶子顿时膨胀了起来。
秦琢轻轻抿住了嘴唇,看着老龟的动作竟有些想笑。
苏颦也常用吹气来辅助法术的施展,但是苏颦年轻貌美,做这种动作自有一番风流态度,而老龟这么做来,倒显得怪模怪样,配上跳动的白胡子更是可乐。
不,这样不好,对老人家要保持尊重。
秦琢欲盖弥彰地用指节蹭蹭嘴唇,忍住了笑意。
虹陀正偷眼瞥着他,见秦琢非但不紧张,眼底还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憋屈。
这个昆玉,就没有哪怕一点点要去觐见神灵的意识吗?你当你是出门踏青呢!
还笑!你还有心思笑!
我看那个叫古钧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当中出了个叛徒啊!别到时候被自己人捅刀子!
秦琢向他微微摇头,示意虹陀稍安勿躁。
叶片迎风而涨,化作一条小船,在汪洋大海与惊涛骇浪中显得格外纤弱,但小船漂浮在水面上,不见丝毫摇晃,堪称稳若泰山。
几人依次登上船,老龟又噘嘴一吹,海面无风起浪,推动小船向天边行去。
古钧立在船头,泰然自若地把玩着折扇,老龟弓着身子站在他身边,争取离那煞星越远越好。
日光渐渐地收敛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也呈现出几分幽暗的诡谲来。
啪——
万籁寂静中,古钧忽然一合折扇,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