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道:“便当是我最后的心愿,让他们和离吧……闹了这一年,也够了……他们辛苦,咱们也辛苦……
“瑾知与穆言……都是好孩子,就让他们遂自己的心愿……去找……执着到最后,都是黄土一抔……又有什么意思……”
程惟简心里一团乱,看看姐姐,又看看一旁的姐夫,姐夫却只是拭泪,好似对这事没有异议,他当着姐姐的面,也无暇多想,只得点头道:“好,就听姑母安排……”
“可是母亲——”秦谏忍无可忍,不由上前来,“我没有要和离,我没有!”
秦夫人看向他:“我不知你心里怎么想……这桩婚事是我提起的,你也因此而恨我……我今日便将它了结,你们如今可以和离了……家里同意了,没人再绑着你们……至于其它的,你们自己去抉择。”
秦谏看看她,又看看程瑾知,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继母这个一力促成这桩婚事的人竟然突然改变了态度,将让他们和离当成了自己的遗愿。
怎会这样,所以他和瑾知的婚姻就此结束了吗?
原以为他们的婚姻坚不可摧,永远不会有变化,今日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
“以后禹儿……便只能仰仗你了……他毕竟是你弟弟……”秦夫人最后交待道。
一口气交待这么多话,她已用尽全身力气,不一会儿就陷入昏迷。
好一会儿,大老爷长叹一声气,开口道:“好了,舅舅,你先与晦玉去休息吧,穆言,与你弟弟他们回去,让你们母安静一会儿,府上事宜便问你二婶,我同她说过了,这段时间就劳她照应着。”
房中人都散去,秦谏看着程瑾知有话要说,但她依然留在床边,他只得先安排程惟简与程瑾序先去屋中住下。
程瑾知又在床边照顾了一会儿才离开,到院中,秦谏就在院中等她。
见了她,他立刻道:“是你求的母亲?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离?”
程瑾知摇摇头:“我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
“那……”他看着她,“你会同意吗?”
程瑾知不知怎么回,她心里很乱,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
秦谏见到她头上发髻都是毛躁的,意识到她可能这一路都没梳过头,一刻不停才能急赶回来,此时不知怎么难受,又遇着这许多事,心里又怎么能不乱?
他赶紧道:“好,你好好休息,先去绿影园洗漱了吃些东西,母亲也许就这两天了,到那时候便不能休息了。”
程瑾知点头,心中梗得厉害。
对秦家人来说,他们已经度过了最伤心的时候,心中已经能接受秦夫人不久于人世了,可她不是,她在来的路上还在怀疑是骗她的,今日见到人,听到姑母的话,整个人都还在巨大的震惊和悲伤中,根本没有余力想别的。
她回了绿影园,见到了绿影园初步修缮的样子,洗漱吃饭,勉强躺了一会儿,到晚上,消息传来,秦夫人咽气了。
程瑾知仍以秦家媳妇的身份待在秦府,与二婶于氏一起操办丧事。
那日之后,她也与姚望男见过面,但听闻姚望男并不愿意这婚事,甚至得知婚讯后准备乘船南下逃婚,被家人追回去了,硬塞上的花轿。
来到秦家,她与秦禹各居一屋,两人几乎没说过话,自然她也不和秦家别人说话,再见了好友,似乎也当是秦家人一般,不愿搭理。
程瑾知自己一团乱麻,姑母走得突然,表弟遭此大难,自己又将和离,她不知用什么态度面对姚望男,也不知两人能说什么,便也没有多说。
繁忙的丧事过去,她也作出了决定,在秦夫人出殡的第二天,与秦谏在绿影园见面。
第67章 矫情
此时的绿影园已经不见一棵竹子,一条青砖小路铺到屋中,院中间挖了种花木的坑,但还未移苗,蔷薇和月季间隔了挨墙种着,都已活苗。
其余的便是黄土了,甚至已有青绿的杂草从黄土中长出,可见这修中的园子放了一段时间,因为家中出了事。
她坐在屋檐下,看着他走近,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他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程瑾知摇摇头,“她毕竟也是我姑母。”
静默一会儿,她说道:“我还是想回江州。”
秦谏看着她,心里最后那一点侥幸“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其实他能猜到是这样的结果的,她不走才是意外。
过了好久,他说道:“若有什么难处,记得找我,若突然想回来了,也来找我。”
“你……”程瑾知迟疑一会儿,缓缓道:“你早些另娶,趁着年轻,不要……”
“不要因我而耽搁。”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出来。
秦谏笑道:“好啊,我说让你来找我,是说如果我还没另娶的话,也许你走后我也就真的死心放下了,再寻个合适的人成亲。”
程瑾知突然觉得,也许他也累了,等了她这么久,求了她这么久,而她去意已决,他自然只有另娶他人、生儿育女,将日子过下去。
他再会娶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发现自己鼻头竟泛酸,眼前都是曾经一片翠绿的园景。
她道:“对不起,害你毁了这园子。”
“是我对不起你,害你所嫁非人,毁了你姻缘。”他说。
其实也不算毁,她也曾对他无可自拔地动心的……程瑾知不由看他,欲言又止,最后又将所有话吞进了腹中,只说道:“禹弟和望男,拜托你照顾,我觉得他们是有望做和睦夫妻的,只是成亲的方式不对,我想和他们说几句话,却又是尴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