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秦谏俨然才是书画院真正的主宰,就连申掌院也十分顾忌他的态度。
他原本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但看见她丈夫能让她的字刻在书画院石碑上,又在旁人提起时他夫人时是那般维护抬举的模样,显然他是敬重她、欣赏她的,当然会好好对她。
不过……她这样的女子,无论嫁给谁都会被欣赏、被敬重吧,谁会不喜欢呢?
谈话到最后,陆淮将要离开,秦谏却从远处过来。
见了他,秦谏脸上露出温煦的笑:“陆先生受二叔所邀至府,我竟一无所知,有失远迎,多有怠慢。”
二老爷说道:“穆言今日回得早。不过是我仰慕公子才名,有心攀附风雅,才邀公子进府小叙,穆言事务繁多,就没麻烦你。”
秦谏道:“先生下次过来,定要叫我知晓。”
陆淮道:“秦大人客气了,若有机会,或是诸位他日去了江州,该我宴请诸位。”
此时秦奕道:“陆公子是准备回江州吗?”
陆淮摇头:“我也不知,或许是回江州看一看父母,或许是去别的地方,总之也是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反正也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秦奕与二老爷对视一眼,二老爷说:“听你这意思,似乎近几年也无心成家?”
陆淮笑笑:“如我般闲游之人,成了家也是虚掷他人光阴,就不去祸害他人了,等我想留在家中时再说吧。”
他说得如此明白,二老爷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随后附和几句“公子志在四方”便不再多言,送走了陆淮。
待陆淮离开,秦奕略有不满道:“父亲,您请他来之前,就没打听过人家有没有成亲的意思?”
二老爷气闷道:“你当我愿意?是你母亲催促,再说我平白无故去打听这个做什么?他别家都不去,偏偏愿意来我们家,这不就证明他愿意与我秦府结交?谁知临了却是这样的态度!”
秦奕叹一声气:“或许是他没看上?”
秦琴瞪他一眼,恼怒地哼一声,转身走了。
秦奕看向秦谏:“大哥,你说他是怎么回事?真想和我们家结交,那结成姻亲不是挺好的吗?我觉得我妹妹哪里也不差,就他这情况,娶上侯府的小姐也没亏待他。”
秦谏声音带着冷:“或许,他有他自己的谋算。”
二老爷和秦奕一起回去了,秦谏与程瑾知一起往绿影园去。
两人都沉默不语。
直到进了屋,秦谏才突然问:“二叔要给琴妹议亲,你去做什么?”
不知不觉他语气中就带了质问,程瑾知也没好气道:“二婶拜托我去,表哥连我见哪个客人不见哪个客人都要管?”
“我……”秦谏咬牙,他想忍耐,却不想看她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他在书画院就知道了,邀请陆淮的人不少,但陆淮都推拒了,没想到今日竟来了他府上!
为什么呢?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为了见她,他就不信她不知道!
所以他们这是做什么?在他府上暗通款曲眉来眼去吗?
程瑾知已经拿了几本册子往外走,似乎要离去,好似当他不在,也不愿多说。
他忍无可忍,叫住她:“程瑾知,你不要拿我当傻子!”
她回过头看向他,缓声问:“表哥,我不知你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越是这样平静,他就越恨她的理所当然、毫无愧疚。
“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不如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呢?”他质问。
程瑾知只觉得自己每一日都用全身力气在活着,而他总会在她重振旗鼓时再来扯她一把,然后一脚将她踹进深渊。
她回来,将册子放上了书桌,坐到一旁椅子上看向他道:“于任何事,我问心无愧,表哥想指摘我哪一点,不如明白说出来。”
秦谏看着她,终于开口道:“那好,你等着!”说着就走出屋中。
他快步离了绿影园,又去漱石斋,再也不想忍耐,再也不想自我折磨,毅然拿了那盒信,往绿影园而去。
程瑾知还坐在屋中。
他进门,打开锦盒,抓起里面的信,“啪”一声砸在了她面前的桌上,搁下盒子,又去她书桌抽屉后,猛地拉出抽屉,将里面手扎拿了出来,同样砸在桌上。
“你不如看看这是什么!”
程瑾知缓缓伸手拿起了一只信封,将信封打开,抽开里面的信,就明白了。
原来陆淮担心的事还真发生了,这信竟到了秦谏手中,还真的影响了她。
秦谏走到她面前,盯向她:“是不是以为天知地知你知他知?没想到这些东西我能看到吧?现在你告诉我,你是问心无愧吗?
“整整三年的信!所以和我订婚后,你就一直在给另一个男人写信,嫁给我了,不敢写了,就开始写手札,你猜我发现什么,我发现你前一刻和我睡觉行房,在我身下叫,后一刻就去给你那位陆才子写信!
“程瑾知,你把我当什么?你是觉得我长得像乌龟王八吗!”
说到最后,他大吼,额上青筋暴起,将长久的不甘与愤怒都发泄了出来。
她看着面前的信和手札,好久,露出一阵无奈的苦笑。
他怒声问:“你笑什么,告诉我,这算什么!”
她看向他,缓声道:“信是我写的,我们的确通信三年,他的回信被我放在了洛阳。我的确和陆淮早就相识,如果当年没有和表哥订婚的话,我也许会嫁给他,我还因此而向我父亲提过退婚,但可想而知,他不答应,罚我在祠堂跪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