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
只微笑,不说话,他断不了家务事。
定西侯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丢人、绝不同阿念在顺天府吵。
稳了稳情绪,他看向阿薇,声音尽量平和:“你来说说,怎么查到这一头了?”
阿薇道:“那药材与银钱不能白白丢了,因而早早就请舅娘查一查内情。
舅娘查了这么久,总算得了确切,今日把消息送到春晖园,然后就说到了牵扯到的镖局,其中便有广源、万通。
原先只当是监守自盗,消息一出再看,还是里应外合、一道给吞了干净。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便写了状纸来了顺天府。”
“你们要告官,多少与我商议一番。”定西侯道。
陆念闻言,张口要说什么,被阿薇按着胳膊。
她就没有坚持开口,视线转到门外,似乎在看外头空荡荡的院子,但细看便会发现,她目中无神,不晓得想什么去了。
阿薇知她习惯,出神时更爱扣指甲。
她就牵住了陆念的手握着,对定西侯道:“那我就要问外祖父了,我与母亲回京当日,您就晓得药材与银两丢了,您查过吗?
或许是您不在乎这事儿,或许是怕查出些面子上不好看的,总之您没有管过,还是我催着舅娘、好不容易有今日结果。
再说柳姨娘那镖局,闹上门去的是小姨父,搜出证物的是闻嬷嬷,案子进了顺天府,这几天您也就和母亲抱怨一通,没有问过柳姨娘内情,也没有同杨大人打听进展。”
定西侯听得愣了下,脸上发烫。
阿薇笑了笑,又道:“我说这些并非指责外祖父,您得圣上信任、政务繁忙,实在无瑕来管这些钱啊业啊的事儿。所以术业有专攻,您办您的差,查案子交给杨大人就是了。”
定西侯面色稍霁。
这算是个台阶,他准备着顺势走下来。
“唉,是外祖父不够周全……”他讪笑着道。
“积习难改,”阿薇撇了撇嘴,“您一直都是抓大事放小事的性子。
年轻时为了圣上交代的差事,家里大大小小事情交给外祖母,外祖母走后又交给侯夫人。
这么多年了,母亲岂会不晓得您的脾气?
反正您也不管,我们直接往顺天府递状纸有什么不对的。”
定西侯:……
台阶还在,就是被踢走了几根支柱,摇摇摆摆,要塌不塌。
他臊得咳嗽了声。
杨大人通透人,自顾自抿茶,全当听不见。
“您是不是觉得我们小题大做?”阿薇继续道,“五千银钱,三箱药材,不值得母亲亲自来顺天府告一状?
是,对定西侯府来说,五千现银即便不算少却也不是丢不起。
但柳姨娘那镖局,为什么要把六百的镖作两成半的镖利?不就是为了多赚那一成半、也就是九十两吗?
为了九十两,最终赔出去两千!
您当初从东越回来,替她保下镖局才花多少银钱!
不说别人家,便是我和母亲在蜀地,少了这份支援、日子多么难熬,您想过吗?
家里陆续病了、死了那么多人,不说余家囤的药材,半个蜀地能买回来的都叫买了,但金贵药材本就稀缺,一时有市无价。
我身体不好要吃药,母亲操劳过度也要吃药。
母亲与余家处得不好,我又是个药罐子姑娘,账房上但凡有银钱都不会顾着我们两人。
若是京中的东西能送达……”
阿薇重重咬了下唇:“您该庆幸,我当初没有因为缺哪一种金贵药材而夭折,要不然,母亲能直接砍了那些监守自盗、吃里扒外的东西!”
关于蜀地,她的话基本都是假的。
陆念把余家上下整了个遍,岂会被人掐住金钱的脖子?
余如薇的病故是沉疴宿疾耗光了精血,神医也回不了春,再有钱再有金贵药都换不来命。
况且,她们写信回京时,余如薇已故,阿薇已经顶替了她。
彼时就是陆念常犯病,有没有京中支援差距不大。
可假的、她也能说成真的。
谁让定西侯当初把陆念嫁得那么远,信息不全,被她糊弄,那就受着呗。
看看,一直吃茶、恨不能当自己不存在的杨大人的眼眶都泛红了,真是闻者伤心。
定西侯也不好受。
近来反反复复被提及,跟钝刀子割肉似的,今儿割了明日割,越割越痛。
饶是台阶被拆了个干净,他这会儿也彻底缓和下来了,甚至内疚占了上风。
“阿薇……”定西侯压低了声,好言劝道,“外祖父知道你们母女心中有气,但气话我们回府再说,衙门里办衙门的事,省得耽搁了杨大人的工夫。刚才说要问什么话来着……”
阿薇轻轻地捏了捏陆念的掌心。
陆念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饶有兴致道:“自然是狗咬狗。”
王庆虎被带了上来。
牢里关了几日,他的精神并不好,被王大青打的伤也隐隐作痛。
他认识定西侯,以前在街上远远见过,那时一想到这是久娘的亲爹就忍不住回家找柳氏吵一架。
他不认识陆念和阿薇,但隐约能猜到她们的身份。
杨大人正要问话,就听边上陆念先开了口。
“邹如海咬死了不知情,说是你坑了他。”
“小人没有坑他,”王庆虎答道,“镖被劫是意外,邹老爷心里有气,怪小人也正常,不过小人赔了银钱给他,和他两清了。”
陆念又问:“知道万通镖局吗?”
“知道,那是大镖局,遍布各大州府,安远与它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