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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玉(20)

作者: 长青长白 阅读记录

李鹤鸣神色淡淡道:“没别的意思,秉公办案罢了。”

他面色坦然,可这话落进林钰耳中,分明带着股威胁之意。

北镇抚使的权利有多大林钰并非才得知,可却是今日才体会到权势压顶的胆寒,她慌了神:“既然这中间有转圜的余地,李大人能否……”

李鹤鸣似知道她要问什么,他神情浅淡地看向她,直接打断了她:“凭什么?”

他不是第一次问这话,此前两人在灵云山上,他也这样问过她。林钰仍记得他话语后半句:我与林家非亲非故,为何要涉险帮你?

冷风吹过庭院,茶盏白雾忽而散去,林钰看着李鹤鸣那张从来冷傲无情的脸,明悟了他话中之意,也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何送信与她。

北镇抚司受皇上差遣,向来心冷如铁,他李鹤鸣身为真龙爪牙,怎会突发善心,当真好意提醒她。

林钰防备地看着他:“我原当李大人好心,原来是另有筹谋。”

李鹤鸣被她拆穿心中所想,也不恼怒,反问:“李某若好心,能得到什么?”

林钰并非伸手乞白食之人,她道:“自然是尽我林家之权财,涌泉为报。”

李鹤鸣轻笑了一声:“权财?李某哪样没有。即是没有,也自会自己去挣,无需从旁人手中求得。”

他抬起眼睫,漆黑的双眼直直盯向林钰,深眸映照出她的面容,他缓缓道:“林小姐知道李某要什么,这天底下,也只有林小姐能给。”

他气势迫人,逼得林钰几乎喘不上气来,她捏紧了袖口,避开眼不敢看他:“李大人官至北镇抚使,乃帝王鹰犬,要哪家的女子没有,为何……为何就是执着于过去呢?”

她这句“帝王鹰犬”必然不是在夸他,李鹤鸣没什么情绪地勾了下嘴角:“那林小姐想清楚了再来找李某吧。”

他道:“不过林小姐最好快些做决定,迟了,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好似知道林钰必然会再来找他。

热茶渐渐在冷风里凉下去,林钰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谈判桌上的筹码,可单单凭王常中几句供词,显然还没有危急到林钰押下自己做赌注的程度。

她无话可说,拿起桌上的帷帽,羞恼地离开了此地。

等林钰回去后,林府依旧安适如常,林郑清与林靖说起朝堂之事时,朝中似乎并无任何异变。林母还在晚饭时说起杨夫人赠花的事,好似一切都只是李鹤鸣在故意恐吓林钰。

可李鹤鸣不会做无把握之事,林钰不安又侥幸地度过了数日,五日之后,她终于明白过来李鹤鸣那句“迟了”是何意。

在一个寻常如故的午后,锦衣卫突然奉旨拿了杨今明的父亲杨侍郎入狱。

而后不足三日,锦衣卫千户卫凛带人抄了杨家阖府。

一直以来风平浪静的应天府,终于在这梅香漫天的日子里,迎来了百官畏怯的寒冬。

第0022章 (22)她该求谁

时隔数日,林钰再次拜访李鹤鸣,俨然已是另一番心境。

她还记得那日杨夫人与母亲在林府饮茶畅谈,言笑晏晏,对即将临头的祸难毫不知情。而不过几日,杨家就已物是人非。

今早母亲与她说杨今明也在昨日被锦衣卫从大理寺押回了诏狱,杨家大大小小无一幸免,府邸都已被搬空了。

如今朝中上下人人自危,谁又说得清昨日的杨家,不会是明日的林府。

此次登门,陈老仍将林钰领到了那座清冷的院子,天气一日比一日严寒,这座湖水环绕的院子倒似比外头温暖几分,上日来时那棵露了花苞的梅树,如今已绽开了艳润馥郁的梅花。

李鹤鸣尚未回府,林钰便只好孤身在这儿等,陈老替她烹了壶热茶,烧起了火炉,便离开了。

林钰取了帷帽,坐在石凳上看壶嘴缕缕升起的白雾,心里装满了杨家的事,没半点心思饮茶。

她来得匆忙,连袖炉也没带,手脚在来时的路上冻得发僵,此刻在炭炉旁烤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暖过来。

院中梅香扑鼻,茶香清雅,若不是身处下风,以求人的心境前来,林钰倒很愿意在这儿静静地饮一杯茶,赏一赏花。

冬日天阴得不见日头,林钰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终于听见院门处传来了声响。

步伐沉稳、快而不急,是李鹤鸣的脚步声。林钰得出结论时,自己都有些惊讶竟然能听出他的声音。

她站起身来,回过头,低头恭敬又忐忑地行了一礼:“李大人。”

李鹤鸣似刚从诏狱回来,身上一股子阴冷的血腥气。李鹤鸣见林钰的目光在他染血的靴上停留了一瞬,道:“若是想问杨家的事,便问吧。”

林钰没想他会这么说,她握了下拳又缓缓松开:“杨家……是因王常中一案入的诏狱吗?”

李鹤鸣应道:“是。”

他没坐下,而是蹲在炉子旁,取下茶壶,用火钳拨了拨烧透的碳,火星窜出,险些掉在林钰的裙子上。

她急急往后小退了半步,站稳后望着李鹤鸣被火光映红的俊逸侧脸,顿了顿,又问:“与你有关吗?”

这话令李鹤鸣动作倏尔停了下来,他半蹲在地上,回过头,双眼沉沉看着林钰:“杨家结党营私,以职权之便从水务捞银,该是他杨家的错,你怪在我头上?”

他分明在仰望她,可气势却分毫不弱,锦衣卫总归是打杀惯了的,轻飘飘一眼也看得林钰心头发紧。

他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从一旁的碳筐里拣起几块果木炭扔进炉中,将炉子放回去,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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