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折琼枝(106)
鹤鸣堂内只有郡王妃与老夫人两个,祝惜芸竟然不在,苏幼仪行礼后站在下方。
郡王妃不同昨日夜里那般声嘶力竭,她此刻面色和善,不咸不淡道:“坐下吧。”
在玫瑰椅上规规矩矩坐了,又接了刘嬷嬷奉上来的一盏茶,苏幼仪道:“不知道郡王妃唤我来有何事?”
老夫人开口,语气不善:“前些日子刚说了,叫你不要出去乱走动,这下好了,差点害得迟安把命搭上!”
郡王妃道:“你虽是入宫谢恩,但也该随着迟序一同去才对,怎么偏偏一个人?”
苏幼仪答:“世子在宫中与圣上谈公务。”
郡王妃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叫迟安随着你,你现在是他的嫂子,这点礼义廉耻,你难道还不清楚?”
泼来的水太脏了,苏幼仪从昨日夜里已经解释无数遍,但是好像除了江迟序没人信她。
“我独自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亦是打算独自出宫返回郡王府,郡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那日送我出宫的宫女。”
郡王妃僵着嘴角笑了笑,“难道你要说,是迟安找上你,巴不得替你挡箭,为你出生入死?”
苏幼仪不语。
老夫人道:“自从你与世子成婚后,郡王府就没消停过。”
郡王妃放下茶盏,“并不是姨母不心疼你,只是再这样闹下去,恐怕迟安要被拖累,依我看,你今后还是老实些,休要再纠缠迟安,不然的话,我只好叫迟序休了你。”
苏幼仪忍无可忍,直视着郡王妃道:“我自与世子成婚后,从未纠缠过江迟安,一直都是他来打搅我的生活,闹得我与世子不消停,究竟是谁需要老实些?她觊觎嫂子,频频骚扰,难道这也是我的错?”
郡王妃被她这坚定的目光还有挺拔的阵势吓了一跳。
苏幼仪自小在她跟前长大,从来都是唯唯诺诺十分乖顺的模样,何时见过这样一幅要咬人的样子?
老夫人呵斥:“放肆!迟安怎么可能纠缠于你?你水性杨花,先是与迟安订了婚期,后又攀上迟序,游走在兄弟二人之间,你哪来的脸面质问郡王妃?”
“我水性杨花?我看是江迟安寡廉鲜耻!他救了我,我并不想说他什么不是,可是你们今日非要搬出来说一说,那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
“江迟安未婚配便先在府外养了有孕的外室,你们纵容包庇甚至还上赶着把外室接进来养着,试问京都那个高门大户能做出这等荒唐事?郡王妃前些日子物色了那么多高门贵女,挑挑拣拣后却都被婉拒,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苏幼仪冷笑道:“小小年纪便花天酒地养个有孕的外室,家中还纵着把人接到府中来养,这等倒反天罡,谁家敢把女儿嫁进来?”
“我虽从前与江迟安有婚约,但是这件事从未宣扬出去,不过是你们吊着我的一张饼罢了,而我与世子有婚约是过了帝后明面,云阳公主证婚,我们是两情相悦明媒正娶。”
“然而,江迟安仗着从前一同长大的情谊频频骚扰我,你们坐视不理便罢了,竟然还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这样骄纵的男子,我才看不上!”
说着,她啪的一声把手中茶盏搁在桌上,站起身就走,颇有从前江迟序的气势。
郡王妃与老夫人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时苏幼仪已经走出鹤鸣堂了。
桃溪紧紧跟在苏幼仪身后,“小姐,您刚才太厉害了!”她从来没见过苏幼仪这副模样,活像一只跳起来咬人的白兔。
苏幼仪大步走了很远,才站在一棵柳树下扶着树干捂着心口喘气,她的心在手底下狂跳不止,几乎要腿软跪在这里。
这样的场景,只出现在她从前的臆想中,没想到真的有一天,她把这些话说出来了,还当着郡王妃与老夫人的面一次性说了个痛快。
她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桃溪,快来扶着我。”她方才极盛的气势此刻骤然熄灭。
桃溪扶着她继续往墨回轩走。
苏幼仪攥紧了桃溪的手,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桃溪,叫张伯把船备好,再好好盘查一遍京都这边的铺子,这些日子收上来的钱先便换好。”
铜钱细软不好携带,两个女子携着银票出门很危险,还是换成便携的券子方便。
等到了姑苏再便换成银票。
桃溪道:“小姐,不是说......”
“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如今算是彻底撕破脸,我今后定然无法在郡王府立足,世子忙于公务,不可能时时护着我。”
说着,她坚定道:“与其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看人眼色,不如回姑苏去!”
桃溪不再多说,点了点头继续扶着苏幼仪走。
到了下午,江迟序回府路上就听苍许禀报,说今日苏幼仪在鹤鸣堂的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
坐在马车里默默听完,江迟序勾唇一笑,有些宠溺,只道:“好。”
紧接着,苍许又禀了今日郡王妃打算给江迟安与祝惜芸定下婚约却被江迟安拒绝的事。
闻言,江迟序的眉头轻皱,眼底是化不开的晦暗,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封书信,递到帘子外,“这封推荐信,递交给宁北巡抚。江迟安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他补充道:“越远越好。”
“去远的地方?”苏幼仪被江迟序抱上马车,狐疑问道。
江迟序帮她整理好衣摆,问道:“幼仪难道不想出去玩么?”
虽然大病初愈,她身体有些乏,但是这几日天气好,若是能出门散步看看景色,自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