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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折琼枝(40)

作者: 饮无绪 阅读记录

今日是父亲忌日,她不想再起波澜。

最终,老夫人拗不过江迟安,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这顿饭仿佛一场闹剧,江迟序有公务在身提前离去,剩下的人更没了胃口,渐渐散去。

江迟安追着苏幼仪跑出来,他拉住苏幼仪。

“幼仪,你放心,我不可能娶祝惜芸。”

似是邀功。

腕间有些痛,她皱了皱眉把手抽出来,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遮住许多情绪,道:“婚期未到,小公子自重。”

说完转身离去。

走开数步,她听见江迟安在原地冲着她大喊:“幼仪!我只娶你一个!”

脚步如常,面色也没变,苏幼仪越走越远。

似乎,江迟安还沉浸在自己伟大壮阔的情感中,还觉得他为苏幼仪付出了许多许多。

她只觉疲惫、无味。

夜间,月隐腻云,春风刮着碧水湖呜咽,杨柳枝叶胡乱飘着,苏幼仪只身一人拎着竹篮来到撷芳阁北边后山一处假山石后。

这里人迹罕至。

她一身素衣,面朝南跪下,放置好火盆,拿出香烛纸钱点燃。

她磕头,泪水蓄满眼眶,她哽咽道:“爹爹,女儿很好,已经长大了。”

再磕头,泪如雨下,她几乎说不出话:“女儿就,就要嫁人了。”

再次磕头,她哭得再也直不起腰来,干脆趴伏在燃烧的纸钱前,“女儿...我,我...爹......”

她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这一阵子甚至这十年来种种浮现脑海中,但是她说不出,只是哭,只是喊着爹。

很小的时候,母亲病逝,父亲一人拉扯她长大,再无续弦。

苏家是江南富绅,她娘死后,媒人几乎踏破门槛,日日游说。

但是爹爹紧紧抱着她不曾点头。

父女二人一起生活了七年,父亲终于撑不住病体,往京都郡王府去信一封,将她托付。

那七年的时光细细篆刻在她脑中,如同涓涓流水,这十年来滋润心间。

父亲待她极好,她也曾是千宠万爱中的孩子。

跪伏许久,额间被砾石硌得刺痛,万千思绪化作泪水埋在土中。苏幼仪终于有力气跪直了身体,她拨弄着纸钱,无数寄托哀思的灰烬漫天飞舞。

火光将她烤的热融融,一如当年父亲把她抱在怀中的温度。

她没再说别的,只是喃喃痛吟着:“爹,娘,我想你们。”

碧水湖呜咽幽鸣,月色清泠泠从云后流出。

风太大了,纸钱才烧了一半,就被吹得残屑未曾燃尽就要熄灭。

苏幼仪连忙伸出袖子在另外一侧挡住风,但是收效甚微。

纸钱还没烧完,苏幼仪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有人踏着石子路走来,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来到一旁风口处,衣摆纤尘不染,随风舞动。

纸钱再度稳稳燃烧起来。

苏幼仪抬起头,泪光莹莹,在跳动的火光中看清来人,“兄长。”

是江迟序。

苏幼仪有些慌乱,十年来她每每来到此处都不曾看到有人,今日怎么这么巧碰到了江迟序?

她有些怕他会怪罪自己。

她低头收了收还没放进去的纸钱,想赶紧走。

却见江迟序只站立片刻,便跪了下来。

他也跪在燃烧的纸钱前面,面朝东边,牢牢挡住了风。

苏幼仪看见他从自己手中拿走一半纸钱,一张张烧起来。

有点不知所措。

“兄长,我爹爹他......”

士农工商,何来士族跪商贾的道理?何况,江迟序已经算是皇族。

“当年我父母在江南逃亡,幸得苏伯父庇护,才有今日郡王府辉煌,我早该来祭拜。”他简单解释。

火光挥舞,他的脸忽明忽暗,明明最是气质清冷,明明最是无欲无求的模样,但是此刻他嘴里默念着——

岳父,我会对幼仪好。

江迟序烧完手上最后一张纸钱,郑重磕头。

旺盛的火光映照在他淡淡眸子里,过往十年的隐忍与克制似乎在此刻爆发,他看向与她共同浴在火光中的苏幼仪。

苏幼仪没察觉到这目光,因为她看着江迟序郑重磕头后忽然垂下头,不知默念着什么。

她在坚定默念——

爹,我不要嫁给江迟安了,我要嫁给江迟序。

就算是权宜之计,她也要嫁给江迟序。

就算是被他怨被他恨,她也要嫁给江迟序。

火光渐渐熄灭,灰烬携着无数思绪飘向天

间。

第18章 咬他“互通心意”定下婚约

接下来整整三日,苏幼仪再也没有踏出筑春阁半步,江迟安自从那日家宴后也消停了许多,没再来打扰过苏幼仪。

显然,江迟安对婚事已经十拿九稳。

苏幼仪轻轻将画轴从盒中拿出来再次展开检查。

画卷慢慢舒展,群鹤飞鸣,松柏摇晃,栩栩如生。

耗时两个月,这幅画终于画到满意,苏幼仪点了点头,将画轴收起来再次放入盒中。

“小姐,这画上的鹤还有松柏像活了一样,刚才一打开,我都怕那些鹤飞走了!”桃溪把盛了画轴的雕花盒子小心收起来。

“皇后娘娘定会喜欢的!”

苏幼仪笑,“不过一幅画儿,哪里敢求皇后娘娘喜欢。”

“宫里的画师技艺高超,比这好看的画恐怕要从皇宫排到郊外清灵山去,我哪里排得上。”

由桃溪服侍着穿好外衫,苏幼仪又坐在镜前开始梳头。

她道:“我只求皇后娘娘扫一眼之后觉得我是用了心的。”

桃溪帮她挑着金钗,答道:“那飞鹤上的羽毛细密可见,小姐,奴婢敢保证,不论谁,只需扫一眼就能看出你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