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折琼枝(48)
江迟安急切向郡王妃表达着什么,郡王妃绕着他转来转去生怕有哪里伤到,嘈杂的声音随着江迟序的脚步越来越远。
终于来到筑春阁,一直跟在后面的桃溪赶紧跑去铺床。
苏幼仪感觉自己漂浮在一个冰冷的湖面,她随着碧波不断荡漾浮尘,冷水把她的背冲刷着,方才那温暖的触感忽然消失。
冷,她失去方向,尽力抓着,试图重新找到那令人贪恋的感觉。
终于抓到,但是那丝温暖却很吝啬,她用尽全部力气都拽不到怀里来,她尽力睁开眼,在昏暗的月光中看清眼前一切后,她一下子又松开手。
江迟序怎么被她抓在床前?
他的衣襟怎么在自己手里?
苏幼仪拽过被子盖住脸,多希望自己现在没有睡醒。
片刻,被子被拉了下来,被角被江迟序掩在她的下巴,她不敢看他的脸,只见他的衣襟散乱着,是被自己抓的,平常掩在衣襟下的脖颈露出一部分,单这样看着,显得十分浪荡。
冷峻严肃的一张脸忽略掉,这分明就是一副人人欺辱的少年公子的模样。
罪过罪过......苏幼仪暗暗发誓,再也不喝酒。
忽然,嘈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苏幼仪听得出来,这是江迟安与郡王妃的声音。
现在回府了,有很多事情无法再逃避,她现在应该出去说个明白,把这个谎继续圆下去。
她胳膊撑着床要坐起身却被江迟序摁着肩膀再次躺下。
“兄长......”
......
江迟序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还晕着,好好休息,我去和他们说。”
这怎么能行!明明是自己拖累了江迟序,现在难道还要缩在角落里把他推出去吗?
苏幼仪再次挣扎着要坐起来。
但是又失败了,因为江迟序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摁住她的额头,隔着薄薄的碎发,她感觉到那两根手指温热着,十分有力。
她重新躺下,莫名的,她感觉脸颊上热热的,心道,幸亏桃溪没有点灯,此刻月光冷白,照进床帐里,兄长应该看不出来她红了脸。
“那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吵架。”这件事都是自己从中作怪,要是闹得他们一家人离心,那简直罪大恶极。
这话说的模糊,落入江迟序耳中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她不想自己和江迟安吵架,她还是心里挂着江迟安的。
虽然他知道,她是被自己抢过来的,本不该奢求连人带心一同夺来。但是一想到她心里还牵挂别人,他就忍不住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来证明自己仍有胜算。
两根手指顺着她的脸往下划,最终落到她的下巴,停住,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脸颊上,小小的一侧脸,在他的手里浴在月光下,像个易碎的瓷器。
精美,朦胧下美得失真。
苏幼仪的脸再次升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熟透了的虾,要命,再冷的月光恐怕也架不住她那样的脸红吧,
感觉到江迟序的拇指轻轻刮过她的嘴角,慢慢往她的唇瓣上移动,她有些慌了。
她试探着问:“兄长?”
江迟序如梦初醒,这两个字,这个称谓就冷水一样泼过来。
他松开手站起身,抬脚要往外走。
可是他的手却被拽住,苏幼仪坐起来拉住了他。
江迟序表情松了许多,近乎和顺地回过头去,若是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眼睛里像是蓄满了月光,闪着莹莹光泽。
苏幼仪没看到,因为她连忙撒了手不敢看他,只盯着那散乱的衣襟,伸出手整理了一会,直到恢复往常的整洁有序。
她正要重新躺回去,只听江迟序的声音在她头顶沉沉响起,“你为何总是低着头?”
“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还没等她想完,她的下巴就被人捏住抬了起来。
她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江迟序森冷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穿透,她垂了眼。
不能怪她总是低着头垂着眼。这十年来在郡王府,除了郡王妃偶尔兴起的关怀,又有谁给她过正眼?
与人对视的时候她会发虚,生怕别人挑她的毛病。这种目光相接,视线交锋,她不会做,在府中她是外来者,她是被规训的人,没有人能让她坦然直视。
所以,这一番话问得她一头雾水。
江迟序却不罢休,“看着我。”
苏幼仪仍垂着眼,她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幼仪,看我的眼睛。”他的声音如夏夜竹林沙沙,几乎要蛊惑她。
苏幼仪终于抬起眼睛,与他对视。
她这才看得真切,原来不是森冷的目光,而是像月光那样,莹润的光泽,此刻他的瞳仁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他在牢牢地盯着她,微不可查地靠近。
苏幼仪跪在床边,下巴被抬着,整个身体悬空在床与江迟序的手之间。
她正好跪在了床沿上,膝盖好痛......
几乎是求饶,“兄长......”
第20章 明明是我的婚事!江迟安破防
江迟序听了这两个字,如梦初醒,立刻松开她的下巴。
“今后不要总是躲避别人的目光。”
又是耐心的教导,苏幼仪揉着膝盖钻回被子里,连连点头。
江迟序走出筑春阁的时候,月光正好再次走出一朵云层,冷水浸过的光泽铺撒在每个人脸上,照出几张愤怒的、不解的、冷漠的面孔。
都没有那张红扑扑的,闪着纯净目光的面庞好看。
他收回视线,身姿挺拔,立在徐徐夜风中,如同处理公务一样从容不迫。
江迟序走在前面,剩下的人自觉跟在后面,他们噤了声,跟着一起来到正厅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