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以北(248)CP+番外
“是我又咋样?”钱国伟咬定不松口,“动手的是徐文那瘪犊子,我已经和你一起把徐文给收拾了,甚至还瞒下了当年你跟李英合伙杀张南的事儿!李光来,你这死出儿,不要翻脸不认人!当年我们烧起的火明明已经灭了,是你和李英为了掩盖罪证,把整个木业二厂都烧干净了,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李光来咧开了嘴,他扫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郁春明,幽幽说道:“现在再纠结是谁动的手,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跟你儿子马上就要死了,钱国伟,这就是命。”
说完,李光来扣动扳机,一枪射向了这辆轿车的油箱,随后又一枪,落在了滴滴答答的油圈儿上。
“腾”的一下,火烧了起来。
“啥动静?”坐在关尧身边的小警员忽然紧张了起来,他说,“是风声?”
“是枪声。”关尧面沉似水,神色镇静。
“枪声……”
“还有火光,那边的河面上有火光!”小警员叫道。
关尧目光如炬,一眼看去,正好对上了那蹿腾而起的火苗。他将油门踩到底,一转方向盘,直冲河面而去。
远远地,他看到,有一个人正拎着枪站在黑水河的冰盖上,这人身高体壮,宛如一座小山,凝望着面前那辆着了火的轿车。
很快,这人收起了枪,准备离开。
“把手举起来!”忽然,一道严厉的声音在岸边响起。
李光来脚步一刹,抬起了头。
“枪放下,把手举起来。”关尧用胳膊肘阖上了身后的车门,随后,他缓步向前,将食指顶在了扳机上。
“把手举起来!”跟随关尧一起来此的小警员也厉声叫道。
李光来沉默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他仿佛听不懂关尧说的话,也看不见关尧手中的枪。这人仿佛一具提线木偶,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那片地。
“李光来?”关尧沉了口气,从腰后拿出手铐,甩向对面,“放下枪,跟我们走,你还有机会。”
李光来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但河谷风大,没人能听清这人到底是不是笑了一声。关尧只能看到,他那双手忽然一闪,方才垂下的枪猛然抬了起来。
砰!一声巨响。
“小心!”关尧反应最快,他一把推开跟在自己身边的小警员,侧身一闪,躲到了车后。
这颗子弹旋即擦肩而过,径直钉在了门上。
那小警员却脚下一歪,仰面摔去。
关尧正要伸手拉他,下一刻,又是“砰”的一声。
“关警官……”风中,有人叫道。
关尧眉骨一紧,抬头看去,只见刚刚还举着枪的同事如今已经倒在了车下,他侥幸躲过了第一枪,却没能躲过李光来的第二枪。
“操……”关尧抖着手扣开弹夹,重新上膛。
李光来嗤嗤一笑,他说:“你们想活,所以你们会死,我不怕死,所以我总是能活。”
这话犹如地狱魔音,让藏在车后的人一阵战栗。
关尧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几年的那个深夜,他独自一人守在岗哨下,将枪口对准毒///贩的后背时。
此刻的风和当年一样凛冽,关尧的手也和当年一样在轻轻地打着颤,他无法直起身,更不能冒着风险去把倒在雪中的同事拖到车后,他只能等,等待一个开枪的机会。
就在这时,那辆黑色小轿车的后备箱中突然又是“咚”的一响,一个人从里面摔了出来,这人大叫道:“师父!”
李光来眉梢一抬,忍不住向那边看去。
说是迟,那时快,关尧已猛地抽出了左轮枪,子弹当即滑膛而出。
但不料这人竟眼明手快,身子一闪,往旁边扑去。
砰砰——
两枪扫过,李光来膝盖和肩膀一疼,跪在了地上。
借着乌云外的月光,关尧看到了那一抹在冰面上徐徐蔓延的血迹,那血迹一路延伸,流向了开裂的巨缝。
“啊!”大火中,钱国伟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他大喊道,“江心,江心你醒醒!”
江心充耳不闻。
刺鼻的火硝味窜进耳目,激得钱国伟泪流满面,他等不了了,也没有时间了,这人终于决定,为了逃生,斩断自己那条被卡在座位下的右腿。
“啊!”钱国伟再次发出了一声怒吼,这怒吼中含着痛苦、含着不甘,或许也含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悔恨,他狠命一抽,用方才捆手的安全带拽住了横在自己腿上的那道杆。
这人一向够狠,他对女人狠,对亲生孩子狠,对自己更狠,毕竟,只有足够狠,才能活下去。
于是——
咔嚓!
大火越烧越旺了。
郁春明被呛得咳出了声,他在昏沉间轻轻地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浑身都在疼。
“钱国伟……”郁春明低声叫道。
用自断一条腿来谋取生机的人眼下已经半个身子爬出车窗了,彼岸就在前方,对面那陌生的异国正等待着他,一旦越过河面的那条线,他便是自由的了,怀里的护照与签证会“保佑”他去往更遥远的地方,这个曾杀人作恶无数的歹徒即将“重获新生”。
郁春明挣扎了起来,他费力地喊出了声:“钱国伟!”
钱国伟——
在冰面上爬行的人一滞。
谁在喊他?
钱国伟不知道,他只能听见呼呼作响的风,望见一览无遗的天,他看着对岸起起伏伏的丘陵,看着月亮洒在雪上的亮光,攒着最后一股劲儿,向河中线爬去。
“钱国伟!”郁春明又是一声呼唤。
这次,拖着伤腿的人终于停下了,他回过头,转过身,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跪爬在了冰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