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心软(31)
时奶奶轻哼一声，缓缓道：“没说啥你会下课时间学数学啊。是不是你爸又说你成绩的事了？”
时季放下手中的绣棚，半撒娇地叫道：“奶奶。”但他眼中透出几分不开心。
时奶奶对这样的时季没有办法，她这个孙子，一向懂事，但有些事就是太懂了，憋着憋着就放在心里，不会发泄。但她也没办法，因为她的儿子欠她的孙子近八年的父亲的责任。
她那年轻气盛的儿子和时季亲生母亲在时季一岁多的年纪离婚，将时季交给她和她的老头子来养，然后他自己远走到另一个城市打拼，直至时季九岁时才回家，还带着位陌生女人，那女人肚子里同时怀着个娃。虽然她对她儿子现在的妻子没有任何怨言，但是对时季来说，她的儿子的做法真的不对。
看着时季现在长这么高，她总是时不时回想起时季小时候，身高还不及她腰线的时候，一个半点大的小孩天天坐在院子的门前，望着远处，等爸爸妈妈回家。可一天天盼着盼着，就是等不到那照片中的人影。
等再大点的时候，他不再坐在院门等，开始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玩。玩着玩着，一天看到院子外站着两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是那相册的爸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陌生地是爸爸旁边的妈妈看起来和照片里不一样，但他还是喊了声妈妈。可就喊了那一次，后来从来没有再喊过。
时季舍不得看奶奶伤心的模样，于是说道：“奶奶，爸说我这次数学再考那么点分数，他就亲自教我数学。我不想让他教，所以我自个学。”
时奶奶觉得她心快要碎了，小时候他是那么期盼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爸爸妈妈辅导写作业，而不是每次都是奶奶教。可等长大后，爸爸回来了，就变得不再需要父亲。
时奶奶努力忍住涌到心头的情绪，那双干涸的眼睛变得有些模糊，她费力眨了眨，笑着说道：“那你好好和同学学，要是学不会也没关系。他要是骂你逼你，你就打电话给奶奶，奶奶立马去帮你教训他。”这个他明显指的是时爸。
时季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多了道浅浅的鼻音。
第18章
睡觉前，时季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再次打开那道陪伴他差不多一年的音频，很快卧室里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鲁迅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现在想稍微改一下前辈的名言，真正的勇士，是认清生活的本质后，依旧能积极发现生活的幸事。快乐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祝愿你天天开心，如果难过，就想想那些因你难过而难过的人。”
音频出现几秒的寂静，接下来，明显是一段即兴的发言，因为那名念稿人先是清清嗓，然后才继续缓慢地说道：“刚刚那句话出现逻辑漏洞，我加一句，我现在喜欢化学，如果你也喜欢化学，那么我们是朋友，如果难过时没有人陪你，你可以想起我，我真心祝愿你能过得开心……”
其实这段音频里的声音并不算清晰，甚至充斥着非常嘈杂的背景声，风声、匆匆的脚步声、同学之间喧嚣的说话声等各种声音都有。时季知道，那个人的嗓音和他的眼眸一样，听起来和看上去都很容易令人信服。
在国庆小长假到来之前，时季迎来高二第一次月考。
一中的考场安排不按照成绩排名分配教室，而是全部打乱顺序随机分配考场。学校在分班教学方面做不到公开公平公正，倒是在考试分考场上一视同仁。这就形成同一个考场上什么学生都有，低分段学生、高分段学生、艺术生、有钱家庭塞钱进一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同个教室也不出奇。
时季所在的考场在启令楼三楼，他坐在中间组倒数第三排，左边座位的同学是个手臂上纹着刺青的学习混子，那学习混子每次十分钟写完卷子，写完后故意弄出各种响声，手指敲打桌面的哒哒声、双腿无聊抖动的刷刷声、考试期间故意挪动桌子时桌脚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以及有时从嘴里传出的口哨声，即使监考老师对他多次眼神警告和口头警告，但他丝毫不改，坐在他旁边的学生一直敢怒不敢言。
月考一天下来，坐在他旁边的时季心里的忍耐情绪宣布告罄，在数学试卷收上去之后，时季走到那名学习混子的桌旁，冰冷的眼眸看向那混子，平静地说道：“今天晚上考英语如果你再故意弄出响声，我会向年级主任举报。”说完，时季转身离开。
那名混子在时季身后冲他骂骂咧咧地喊几句，仿佛不骂，他就被周围的同学认为是怂蛋似的。
高二所有的学生都怕他们年级主任蒋主任，蒋主任是个怪人，惩罚学生既不体罚，也不辱骂，反而会给你搬来各种卷子，在每个课间休息时间亲自监督学生写卷子，考不及格别想享受课间休息时间，考及格了也不行，当场改主意说考优秀才放过学生的事也常发生，要的就是在被罚学生眼中流露出深刻的后悔。蒋主任不怕跟学生耗，反正他在监督学生时会在旁边玩手机。
家长乐意啊，一般的家长恨不得自己孩子的成绩更高一点。有钱家庭的家长也不反对，塞钱送孩子到一中学习，不就是希望自家的顽皮孩子好好感受重点高中的学习氛围，磨磨性子。但坏学生不乐意，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又被年级主任守在身边，还怎么和同学聊天八卦。
人啊，就是不听劝，那名混子学生一如既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在听力时间，那名混子甚至将腿伸到时季的桌旁，不断地抖动着。但这是听力时间，监考老师不好大声责骂，只能走下讲台，站在那名男生旁，用眼神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