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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心软(53)

作者: 一年一次感冒 阅读记录

从时季的角度来看,他的所见之处皆是周俭,那桀骜难接近的人站在他的桌旁轻声说话,那轻飘飘又有着分量的话语从那眼前薄薄的嘴唇,穿过无声的空气,从耳朵和眼睛传入,沿着神经脉络来到他左胸里那鼓鸣声不断之处。

只是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感到有些恍惚,即使他能很清楚地看清周俭说话时每一片唇瓣的张合,也能很清晰地听到到周俭用着一副哄人的音量在同他说话,但是他感到自己心跳的响声盖过了所有声音,后来好像周俭还说了句话,然后才离开。

只不过是周俭一句很稀松平常的无意之言,时季想了一天,直到夜里入睡还在想,深入骨髓的想、不切实际的想、毫无思绪的想。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那一年之前偷偷录的音频,不知道是重复了第几次播放。周俭低沉好听的声音再次穿破黑暗,路过他的耳朵实质搬地钻进他的脑海中。

时季大脑放空,眼睛在黑暗中睁开,视线依然是黑暗的,意识依然是空白的,等回神时,“如果你喜欢化学,那我们是朋友”这句话刚刚从耳旁拂过。

如果是朋友,有人会将朋友说过的话偷偷录到手机里,然后反复倾听吗?

会。

如果是朋友,为什么不讲录音这事告诉他呢?

没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不知道。

这思绪想来想去、想了再想,还是变回原来那颗线团。

时季又想起昨天晚上,原本他自己只需要多看两遍数学课本的例题就会写的题目,他却三番两次发消息给周俭。一想到这,他心里又是一紧,好像那不可言说、不可明说、无人知道的小心思单单是他在脑海中偷偷过一遍,就会暴露给那除了上天和自己知道外名为‘不存在’的人知晓一般,他为自己的不知为何起的小心思生出别扭的情绪。

他忍不住将被子将自己的头部全部盖住,将自己闷在厚实的黑暗中,仿佛这样,那无名的心思就会被无声的黑暗和厚实的被子牢牢遮住,无人发现。

他又问自己,为什么怕别人知道?

他记起第一次被化学老师找时,当时周俭知道他数学只有一百一十分时,他第一次为数学成绩感到羞耻,现在好像又不会因为不会写数学题而羞耻。可是他以前不管是在老师、同学,还是爸爸面前,从来都没有为数学成绩有过任何烦扰的心情。

第一次为数学成绩而羞耻是因为周俭,由此产生的情绪开始消失,还是暂时消失?

现在,是不是周俭在他这里和其他人是一样了呢?

好像是这样的。

时季终于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自己从厚实的被子中慢慢露出半个脑袋,闷在被子里的缺氧窒息感逐渐消失,但是眼前的视野一片黑暗。

十月中下旬夜里的气温本就极低,每次想到周俭时,他总是全身暖烘烘的,好像是由心至外散发出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温度好像还在隐隐升高,厚实的被子又化作一道道热量,压在他的身上,他好像又开始喘不过气来,急速的升温令他开始不自知地面红耳赤,脑中还是周俭挥不去的身影,高一时开学典礼上初见周俭发言的模样,广播站里的声音,打篮球时若隐若现的腹肌,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以及最后他今天说的“我帮你收拾他”,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思绪再次变得无理。

按理不开空调只会觉得冷的室温,时季却感到卧室里的气温不降反升,随着周俭在他脑海中每一次重现,温度就升高一格,某一刻,像是到达某个临界点,黑暗中时季薄薄的肌肤突然炸红,脑海中的幻影化作星星点点。时季羞愧得再次将被子盖住全部脸,难以启齿的声音透过被子模糊不清传出沉闷微哑的嗓音:“怎么会这样?”

第二天化学课,时季还没来到化学课教室,许明止就已经搬椅子到周俭的桌边,乖乖等着时季来教室,一直到距离上课铃声响起前两分钟,许明止还是没看到时季出现在教室。

许明止弯着腰,双腿长长地伸直在过道里,头仰着靠在椅背上,一副疲倦无聊的模样。半秒后,他侧头看向左边,周俭同样曲腿坐在椅子上,那双大长腿直接搁在前桌时季的椅子下。

周俭微微低头看着桌面微翻开的课本,一动不动。

许明止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俭问道:“阿俭,时季怎么还没来啊?难不成他今天请假了?”

周俭转头瞥一眼他,启唇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眼看着教室黑板旁的显示屏还剩下一分钟就要上课,许明止颓败地搬起椅子,说道:“走了。”然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就在许明止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时,时季从后门走进教室。

周俭若有所感似地转头看向门外,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向他缓缓走来。他将视线上移,看到时季绷着脸走着,像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面容依旧俊俏标致。

经过周俭时,时季目不斜视,没有和周俭打招呼,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周俭眉毛微蹙,若有所思地盯着时季的背影。

下课后,时季直接走出教室外,水杯也没拿,看样子应该是去卫生间。许明止回头的时候,只看到时季一个冰冷的背影。

第二天第三天,经常出现类似的画面,每到化学课,时季都是踩着点上课,课间休息要么低头写作业,要么就是去卫生间。

刚开始的时候,许明止还能厚着脸皮找时季聊天,但是看到时季一边写作业,一边还要分神回他的话,在周俭的警告眼神之下,许明止默默闭嘴不再打扰时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