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第一是我的(153)
宋时眼皮掀起来,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谁能想到这人不久前还扬言要追求刺激。
他抿了下唇,把笑憋回去,“可以。”
答应得很轻巧,说完又问一遍:“不过不是什么好事儿,你确定要听?”嗓音沉下来,连空气也变得沉重。
正因如此祝池才想知道。
不好的事憋着最伤元气,伤痛说出来就多一个发泄口,多一个一起承担的人就能减轻一分伤痛,这点他再清楚不过。
“嗯。”祝池点头,“你讲吧,就当我是垃圾桶,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别憋着,全倒出来。我容量很大的,装得下。”
垃圾桶么?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垃圾桶,这比方打得……一点也不恰当。
紧绷的后背松下来,宋时却莫名愿意把真心倒出来。
他从他父母的纠葛一直讲到小时候辗转的经历。出生母亲冷落、父母不和,再到丧父,搬家、很快母亲再婚,之后有了异父异母的哥哥,紧接着陷入永无休止的责难和比较……如他所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祝池没想到会这么复杂,他想怕是电视连续剧都不敢这么写,有些狗血,但似乎也很合理。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站在每个人的立场上,好像所有人的做法背后都有苦衷。可宋时不需要苦衷,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做错什么,所以又凭什么要忍受苦痛?
合理之下,祝池又有些不平。
“安悦梅把这些事告诉我,我难受,但好像也没那么难受,”宋时声音颤抖着,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至少说明,我并没有那么差,我的努力也不是不存在,只是她不想看,装作看不见罢了。”
“安悦梅不是合格的母亲,却是个可怜人。宋铭生是个合格的父亲,却做出可恨的事。”他缓缓地、平静地,说着最理智的话,好像把一切看得清楚,“或许人都是多面性的。可怜和可恨从来不是背道而驰的反方向,而是相依相存的统一体。”
宋时最后吐出口气,“所以都是因果,我也不想去怪任何人了。”
他挤出笑,表现得释怀,可祝池却莫名地难受。
这种感觉闷闷的,打在心窝上,一阵一阵地疼,却又发不出声。
他想,或许生在这样的家庭,本就是件很无力的事情。
“嗯。”祝池希望他是真想通了,“也不要怪自己,你是最没错的那个,你很好,也不用去模仿任何人。”
宋时愣了下:“你真这么觉得?”
“嗯。”祝池不假思索,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不论是从前活泼调皮的宋时,还是现在沉稳内敛的宋时,再或者是私下没个正形的宋时,都是最好的。反正——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笑意在眼角加深,宋时笑起来,这次不像是演的。
祝池真心为他高兴,也笑起来,好像自己也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治愈。
“我讲完了,”宋时瞄向旁边人,借着空子说,“是不是该换你了?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
他清楚,面前人最喜欢打太极,真心不言说,伤痛不外露。明明和自己一样带着伪装,他现在卸下盔甲,而他却还缩在壳中。
老这么憋着怎么能行?
“……我没什么故事啊。”祝池开始装傻充楞。
宋时:“那就讲讲你小名的来由。”
“没什么……其实没什么好讲的。”祝池别开视线,闪躲的眼神瞬间出卖了他。
宋时一把拉过他的手,连带着半截身子被拽过去,祝池差点没稳住扑到他身上。
又是一股痒意,从掌心蔓延到全身上下,熟悉的轨迹,熟悉的手法,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V你50,先记着,这下总能讲了吧。”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无处可逃,插翅难飞,祝池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躲不掉了。
“讲吧,我听讲一向很认真的,”宋时说,“这点你放心。”
对方诚挚的眼神很像小狗,正巴巴地看着自己,水灵灵不掺半点杂质。
这真是……遇到祖宗了。
换谁谁能顶得住?
祝池心一下子就软下来,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舒了口气,“好吧,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熟悉的开场白。以至于听到这个开场白,就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基调注定不那么欢快。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忙着做生意,但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吃的饭很粗糙,也经常吃不饱,更别提补充营养了。”
“或许就是因为身体缺了什么元素,越是吃不饱,食欲反而越大,对食物也就越渴望。”引子开篇定调,祝池讲得很慢,“所以逢年过节摆在桌案上的贡品我总会偷偷去拿,有一次甚至跑到别人家,偷了人家的果子。”
“不过很不幸,我被逮住了,我爸妈为此打了我一顿,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挨板子。毕竟我爸妈打我得抽空,但他们一般没那么闲。”
“那时候我还很小,大概三四岁的样子,不记得疼不疼,只记得外婆知道后跑过来把我爸妈骂了一顿。怎么骂的我也不记得,只记得外婆夸我‘能吃是福’,所以之后就唤我吃吃,就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
真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讲故事的人是有些天分在的,这般遭遇还能偶尔冒出些小幽默,可宋时却笑不出,“可是……感觉你现在并不太能吃。”
据他观察,祝池虽然不挑食,但饭量是真不大。
“嗯……”祝池顿了顿,之所以说这个故事长,是因为后面确实有反转,“我小学有段时间总生病,也没人管,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就只能自己找药吃,刚好听人说吃布洛芬可以消炎退烧,家里药箱又有,所以吃得有些频繁。只是不知道这药还有副作用,对胃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