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主持人(126)
校园和医院作为永远的经典恐怖场景,两种风味, 此刻融为一体,就像前半夜读斯蒂芬·金,后半夜换换口味,改读爱伦·坡。
哪哪都充斥阴森可怖。
这类地点常以荒废之感,营造一种故事感,脏乱、昏暗、湿冷、破碎的窗、吱嘎的门、褪色的墙纸与旧物、流红水的铁水管、蛛网等, 一个空间下存在两个故事——“过去”和“现在”。
而过去走向现在的过程,就是恐怖的精髓。
但眼前的医院却不落“俗套”, 明明已经是荒废的“过去”, 却是明亮干净的,目所能及之处是一片纯正的白,灯光照在地面, 很难看出细长的白色灯影,光没入一尘不染的白瓷砖, 像又打了一层光滑的蜡。
窗外被衬得更黑,黑夜反过来衬得医院内更白, 像从调色盘的最上和最下取色。
如此洁白, 却带来比废弃医院更重的孤独感、失重感,不是溺在“旧”里时刻恐慌来自过去的未知突袭,而是一种你站在这, 就无处遁形的不合常理,于是“白”就变成“惨白”。
这样的白下,一切颜色都更加鲜明,露出最纯正的本色,薛潮已经见过无数的红,红漆、红墨水、红笔,却唯独看到此时窗外吹进的红,坠在惨烈的白上,有了刺目的危机感。
令他想起一双非人的眼睛。
蒲逢春揉着脖颈,定睛一看,哑声道:“……红玫瑰的花瓣?”
洋洋洒洒的玫瑰花瓣被风送进窗户,穿过走廊,打了他们满身,她瞬间绷紧全身,警惕红玫瑰小姐杀回来,邓达云也以为是少女,低着眼四下打量。
薛潮眼神微动,却看向江冥,江冥已经上前,捻起一片花瓣,红汁微溅,化在他冷玉似的指尖,薛潮忽而觉得,江冥苍白的皮肤也是这种白,要血点缀的冷白。
“就是天台掉下的那些玫瑰花。”江冥好奇地探头出窗,“时空隧道?还是九中现在也几百几千层,才落下来……也没有啊?”
薛潮:“江冥。”
“嗯?”江冥回头,白瓷砖上一路显眼的血鞋印,停在他脚下,他抬脚看了看,鞋底各沾一片花瓣,又走两步,果然多出鲜红的鞋印。
其他人也没幸免,狂风一吹,花打满身,没放过任何一个人,即便摘了花瓣、脱鞋赤脚,也有血鞋印,白瓷砖像一面镜子,鞋底带血的影子与他们对称而立,同步而行,只要他们走动,必定留下印记。
怪异不会无的放矢,几人还在研究血鞋印,薛潮先一步查看护士站的记录表:“规定两点后不能在走廊游荡,病人和看护全部回房吗,现在凌晨一点半。”
另一端尽头随之响起推车声,护士鞋跟碰地,哒、哒靠近,即将跨过拐角,几人迅速钻回楼梯间,下一秒,就响起护士愤怒的尖叫,推车刺耳刹停,哒哒哒脚步声叠起,伴随狂推针头的空气破音。
逃到三楼,随便推开一间房,病患们躺在病床,两个已经睡了,另一个患者被吓了一跳,瘪起的水瓶头颅转向门外,瓶子里的两条金鱼游来,惊异地看着突然开门的几个人。
屋里有npc,不能随便藏,江冥扬起明朗又歉意的笑容,关门告别:“不好意思走错了,您早点休息!”
“分开走,目的地又不一样!”薛潮拉着邓达云就跑,以免跨过东侧楼梯的第13阶,他们先爬三楼,再从西侧楼梯一路到地下一层。
九中的地下一层原本是电脑机房,学生们上信息课的地方,此时阴冷扑面而来,随着他们往前跑,头顶的长灯管接连熄灭,刺瞎人眼的白一暗,变成不怀好意的白,在暗处发幽蓝色。
邓达云被蓝白的四周吓住,他一时以为从人间跑到三途川,直到被薛潮拉进一扇门,薛潮拍开灯,冷淡的光落下,他看清规整的太平柜,恍惚的精神没能松弛,一下子清醒着被推向悬崖:“来什么太平间?!”
他平时大部分时间在沉默,开口也如蚊声,此时激动下脱口而出,像五音不全飙高音,第一个字就劈了,薛潮捂住他的嘴:“祖宗,别把人引来了,尊重一下分散火力的另外两位好吗?”
邓达云立刻甩开他的手,连退好几步,头就差钻进衣领里,薛潮没时间让他当鹌鹑,迅速根据尸体冷藏柜的标号核对名字:“我找你的柜子,你赶紧在屋里乱跑几圈,务必把鞋印铺满,要看不出你进哪个柜子。”
“我为什么要进柜子?”
“你能不能边跑边问?”
“……哦。”
“规定不让在走廊逗留,且有护士巡逻,所以需要进房,但房内有住院的患者npc,角色扮演的任务主线在,除非你能迅速用一个合理且不被寻脚印而来的护士抓走的完美理由,否则随便赖在一个房间反而危险。”
邓达云听到“角色扮演”,灵光一闪:“医院里也有玩家的故事线?”
薛潮点头。之前的单元故事就有所提及“医院”,虽然不一定是同一个医院,但不同单元的“校园”也不同,副本本身就有时间、空间的融合趋向,比如第一个单元因女生坠楼的天台,在第三个单元的天台以“螺丝松动”为进一步线索,像连绵的伏笔,第二个单元的《致爱丽丝》钢琴曲在第三个单元以广播形式放出,成为怪谈的一部分,那么第三个单元作为校园前身的“废弃医院”,自然也能囊括前两个单元涉及的“医院”故事线。
玩家在医院里有身份,有目的,仍然需要保持人设,走好剧情。
想通这一点,薛潮便知道了几人的归处。江冥是照顾生病的奶奶,需要找到奶奶住的病房,蒲逢春是看望生病的朋友,需要找到那位朋友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