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主持人(92)
就像头顶的天和脚下的地颠倒了。
房间都上锁,里面空无一人,走廊墙挂着小红花表彰墙,边框装饰各种可爱贴纸,一张张学生照排列整齐,但全部是脖子以下的半身照,没有拍头,于是除了胸口不同名字的太阳花名牌,穿着统一校服的小孩几乎没有差别。
薛潮没有看到“江冥”,应该不在这层的两个班级。
尽头的楼梯口忽然飘出一个绿色气球,慢悠悠浮在晨光里,像一只舒展翅膀的小天鹅,日光透过它轻薄的羽翼,照出朦朦胧胧的五脏六腑,气球里含着一只纸飞机。
它缓缓飘来,在空中扬着轻快的舞步,停到薛潮面前,正好背面转了过来,是一个上扬的微笑,一道简笔也能看出活泼,然后一下子炸开。
满天花瓣里,薛潮抓住那只纸飞机,展开是一张被小孩涂鸦过的课程表。
【第一节课:手工课 地点:折纸乐园 (后有蜡笔写的稚嫩笔迹)今天学折(“斤”写成了“斥”)纸,die了好大一个金房子,这样████████(涂实了看不清)
(另一种字迹)qian亮真讨厌,hui了我的画,大班的王老师说了他,但那有什么用?他也会被██吃掉的!】
还贴着一张便签,字迹成熟很多,应该是老师写的:
【亮亮妈妈请假,孩子生病去医院。
(不同颜色笔写的,疑似后补充的内容)小花也没来,点名才发现,父母带她回趟老家,忘记请假了,真是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第一节课会点名,应该有点名册,折纸乐园是教室的名字吗?
薛潮在最高层,这层没有折纸乐园,他准备下楼找,刚拐入尽头就一顿。
楼梯间反而没有窗户,所以没有阳光,暗沉沉的,天花板应该也很高,抬头一片漆黑,脚下倒能看清,堆满五颜六色的海洋球,没过他的小腿,台阶若隐若现。
扶手又系着一个红色气球,这次是一张过分写实的人的嘴唇,狞在一个狰狞的神情,下面写着【你确定要走这里吗?】
薛潮目不斜视地往下走,蹚过海洋球,发出“簌簌”的声音,楼梯间没有楼层数的标牌,他下了一层,回到走廊看了眼,发现他还在原来那层。
每层楼梯间也一模一样,堆满的海洋球,扶手系着一个有嘴唇图案的红气球,再下一层,红气球嘴唇下的话就变成【哈哈哈哈哈】,像在嘲笑他的错误决定。
他又下了三层,还是一样,鬼打墙?
薛潮透过楼梯间的缝隙,往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红气球像一颗好奇的人脑袋一样,向下挤进缝隙,近乎变形,中间的嘴唇变成一只写实的眼睛,从上而下直直瞪着他。
薛潮心都停了一秒,缓过气,直接原路返回,上去一层,抓出那吓人的红气球,气球轻微摩擦石壁的声音刺得他耳朵疼,但他明明控制好了力道,气球还是不堪重负地炸开了。
再上一层,红气球消失了,楼梯间似乎更暗了些。
之后几层,无论上还是下,红气球都没有再出现,楼梯间变暗的速度就像一个心情急剧恶化的人,到最后他只能看清脚边的一片海洋球了。
又下一层,依旧如此,但他听到楼上传来海洋球落地的声音。
但楼梯间外仍然是原来的样子,于是他谨慎地又下了一层,这回光亮恢复了,红气球再次出现,仍然是嘴唇的图案,就像他第一次进楼梯间的样子,但气球的字变成【你弄疼我了。】
再下一层,光亮陡然又暗下来,红气球里塞满了海洋球,撑得鼓鼓囊囊,一团团像长满的疙瘩、密布的脓疱,所有的海洋球都画着一模一样的嘴唇。
红气球越鼓越大,狞笑的嘴扯得越来越猖狂,已经和原来的气球一般大了,海洋球彼此摩擦的声音越发紧密而混乱,最后猛地炸开,撒了一地。
气球碎片无力得搭在扶手栅栏下,楼梯间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新的红气球从楼下慢慢飘上来,转过拐角,露出印的嘴唇,下面写着:
【你不用走了。】
第49章
不断升起警惕心的薛潮本就停在楼梯间的门槛, 新气球飘出来,他就迅速退回走廊,扣门, 用气球的长碎片系住两扇门的门把,打了死结。
但楼梯间没有任何动静,像只是一句吓他的恶作剧,反而是天花板的向日葵在没有阳光的黑暗里转动起花脸, 葵花籽发出噼里啪啦的小声,像一个个泡泡破碎的声音。
或者说小气球破裂的声音。
这地方待不下去了,薛潮在想硬破哪个门,一低头,黑衬衫被蹭了淡黄色,他回头抹了一把, 尽头的墙和其他墙不同,摸着像蜡笔的材质, 稍微使劲就能划掉一层腻粉。
蜡笔?薛潮找到尽头墙壁和左右两面墙的交接处, 细看竟然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是像两面分离的板子两竖一横对在一起,假模假样地好像一套, 只是左右两面是坚固的水泥,前面这面墙却稍微用力一推, 像一面卡纸向前倒下了,露出漆黑的隧道。
隧道也是纸叠的, 又铺一条剪裁过的长卡纸, 当做矿车轨道,但却停着一艘纸船,正好容下薛潮的体格。
薛潮一坐稳, 小船就悠悠前行,七拐八拐后,豁然开朗,是一间所有物品由纸叠成的巨大美术室——之所以说巨大,是因为天花板更高了一些,而且一切都等比放大了,他和旁边的小老虎纸椅子一样高。
一只纸松鼠正在啃纸花瓣,见有人来了,惊地转瞬钻没了影。
薛潮抬起手,他倒是没有变小,但整个屋子和里面物件的大小都让薛潮感觉,他这个身高,在这个世界里,也就是“孩子”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