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连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有这个事儿呢。
寇远洲已经笑得嘴角都僵硬。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条规定,说竹马竹马必须日久生情才合理?
局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寇远洲心烦意乱地在心里骂,脸上却是不好意思的笑容:“好了,别闹了。”
这场告白最后理所当然地以他接受了那束花结束。
“亲一个!亲一个!”
“芜湖!亲一个!”
场面越发火热不受控制,寇远洲跟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笑着:“哈哈,哈哈。”
殊不知他内里已心如死灰。
亲。亲你们二大爷。
对于四周围投来许多炙热祝福的视线、对面前乔沅一双静静望着自己的眼睛,寇远洲这下是真的有些头晕反胃,他怀疑自己是真中暑了。
要是能中暑就好了。
有人说,和一起长大的发小好友谈恋爱,感觉就像近亲相女干。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了这一句话的意思。
*
“啊,好久没把妆哭花过了……”
园区内某条人迹罕至的安静小路。
外头的路口偶尔外头有人经过时,交谈的只言片语便会随之传来:
那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相伴去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她们挎着手边走边交谈:
“远洲哥一直不敢先告白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乔沅先心病,他就在他身边照顾了十年……什么电视剧情节啊老天奶!”
“啊,这次是真的圆满了。上天虽然没给乔沅健康的身体,但给了他一个寇远洲啊! !”
“远洲哥刚才都高兴懵了哈哈哈,你看到了吗……”
终于得了个喘息的空档。寇远洲一个人出来找了个抽烟区。
隔绝人群,远离了外面的吵嚷和热闹,这里是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安静地方。
刚才告白时在众人面前笑得春风灿烂的一张脸,这一刻仿佛笼上一层沉沉阴霾,判若两人。他脸色不耐而烦躁,人也沉默得可怕。修长两指从唇间夹出那根燃着的烟后,顺便接通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寇远洲:“喂。”
叼着的香烟明亮一瞬复又黯淡下去。
本就是幽黑狭长的一双眼,眉骨高眼窝深,眸光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他面无表情时,刻薄凌利的目光仿佛薄薄凉凉的刀刃,闪着雪亮锋利的光。
降至冰点的气压说不吓人是假的。
刚一接通,听筒里哇啦啦跳出来一个男声:“这位宝爸,我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骚扰我们机构了!再说一遍你家孩子当不了童模!他都大学了!”
寇远洲现在够心烦了。
这一刻他连骂都懒得骂,厌倦地吐出一个字:“滚。”
听出来气氛不对,感觉寇远洲随时要杀人。对面人反而笑得更开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这是又怎么啦?”
谢迁打来就是想问问他玩得怎样。
他是寇远洲大学认识的好友。说起来都是孽缘,反正两个人打打闹闹也到了现在。
寇远洲平日身边亲近的朋友没有一个不知道乔沅的事,包括他的病。谢迁这人是纯嘴贱,以取笑宝爸寇远洲和他的超龄儿子乔沅为乐。
“怎么样?在迪士尼带小孩好玩吗?让你留我一个人在这破地方上班,自己跑去旅游。”
闻言寇远洲吐出一口烟。
谢迁:“哎,别特么在我电话里叹气了。”
“我没叹气。”
“是哦。我儿子叹的气。”谢迁乐了,学他刚才的样子夸张地:“哎……”
“你爹没有叹气。”
“哎。”
“你哎你……”
正好撞在吃了火药的寇远洲枪口上,两人惯例有来有回友好问候了几句。
寇远洲嘴上低骂,他垂着眸,手上的烟头两下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男人漠然地抬起眼皮,冷静的一双眼望着空中仿佛活物般缱绻翻滚的烟雾。
在乐园玩了一天,此时的夕阳映下,袅袅烟雾中懒洋洋地反射朦胧彩光。
早知道这一趟就不该来。他想。这下好了,连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作为好兄弟的谢迁还在幸灾乐祸追问道:“所以到底好不好玩啊?”
还玩什么玩,他已经完了。
而那边谢迁等了片刻,这才听见寇远洲语气复杂的回复:“事情现在变得有点复杂。”
“怎么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接受乔沅当不了童模的事实了?”
寇远洲平静地道:“要么好好说话,要么你别说了。”
谢迁这才不开玩笑了:“好吧好吧,说正经的。你这会儿怎么有空,我刚好打过去你就接了。小挂件呢?不在身边?”
说正经的,什么事能让寇远洲气成这个样子?
却听那边寇远洲先反问他:“乔沅他这次来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就说了要去玩……”谢迁回忆着,如实道。
寇远洲身边的这几个朋友,如果乔沅先前要说什么话或者找谁肯定也是找他们了。他其实就想问一下谢迁对今天的事知不知情,或者有点什么眉目。
但是说真的,他现在是真看不透乔沅在想什么——作为身边最了解乔沅的人。
怎么会一点征兆都没有呢。寇远洲一顿,真的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看出来什么吗?
和谢迁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此时路口一个身影探出,是刚才那一群人之一,手势示意寇远洲,他们要去看烟火的位置蹲着了。让他快点来。
寇远洲打着电话,友善地一点头,夹着烟的手抬起挥了下,那人便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