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欢记(10)+番外

话落，我将那一沓卖身契全部扔进炭盆里。

猩红的炭火将泛黄的纸张一点点吞噬，化作无数飞灰扬起。

众人一片唏嘘。

「有谁想走的？过来领钱。」半夏重复道。

片刻之后，只有青鸢和与她交好的两位姑娘走了出来。

其余都说：「我们早已找不到家人了，与其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不如留下赚钱。」

青鸢板着脸回了房，一刻钟后，她背着包袱走到我面前，拿出一只木匣子递给半夏。

打开竟是一盒珠宝，底下还压着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她说：「我不要你的钱，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体己钱，我知道远远不够赎身，但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没拦着她，只是在她走之前提醒了一句：「你那表哥对你未必真心，若他负了你，你尽管回来，我不会为难你。」

青鸢脚步一顿，红着眼回头，对我说了句「多谢」，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另外两个姑娘拿了钱，也跟了上去。

我跟姑娘们重签了字据。

孙妈妈也留了下来，我将管账和天香阁的庶务交给她与半夏来管，承诺每人每年分利二百两，两个人互相监督。

孙妈妈走后，我对半夏说：「账和庶务可以少管一点，但必须得学会。日后你若嫁人，这便是你安身立命的本事。你妹妹还小，等她大些再教她。」

半夏闻言立马红了眼眶：「我不要嫁人！我和妹妹要一辈子跟着姑娘！」

我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20章

接下来，我吩咐让人把后院收拾出来，请工匠打了一整排的木格子和食槽，又让半夏带人去街上抓猫。

两日过后，后院便聚集了数十只狸花猫。

我凭着从陈嬷嬷记忆中获得的信息，绘出了春杏的画像和玄真胳膊上的梨花图案，拿给狸花猫看。

它们吃了食槽里的食物，与我达成协议，同意帮忙找人。

但春杏毕竟消失了二十二年，想来模样已经变了。

我托喜鹊去她老家找过，结果一无所获。

此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解决王熙道，否则一旦让他知道我还没死，一定会再次对我下手。

我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我将宣纸摊于桌上，研究起来。

王熙道表面上是个道士，实际上，他因抓捕善良小妖炼丹而被师门驱逐。

后来他索性自成一派，与萧贵妃勾结，还培养了一众信徒为他效命。

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近日，京城常有妙龄少女失踪的案件，我潜入应天府看了案卷，发现这些女子都有个特点，就是常逛玲珑阁。

但奇怪的是，这个消息并未公布，此案也因此成了悬案，逐渐不了了之。

玲珑阁是城中最大的胭脂铺，刚好就是王熙道的产业。

若此事与他有关就说得通了，应天府尹是萧贵妃的人，想要将此事按下并不难。

看来，我只有亲自去玲珑阁一探究竟了。

夜半时分，我潜入玲珑阁。

王熙道在阁内布了阵法，寻常妖物无法入内。

好在我现在用的是紫苏的肉身，我与她达成过契约，因此肉身与魂魄十分契合。

没人能看出我的身份，连降妖阵法也对我无效。

为了万无一失，我换了身夜行衣，身上还带着江湖人士才会用的烟球。

即使被发现，也可以伪装成行窃。

玲珑阁的前两层没人值守，里面是店铺，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胭脂口脂，并没什么可疑之处。

我四处翻了翻，造成行窃的假象，顺手拿了些值钱的东西。

通往三楼的木梯上方传来微弱的灯光，我靠近了些，发现每隔一刻钟就会有巡逻的人走过。

我掐准时间，打晕了巡逻的人，换上了他的衣服，压低帽檐，往更深处走去。

三楼的构造十分复杂，狭长的廊道蜿蜒曲折，一不小心就会走错路。

下一个巡逻的人一刻钟后就会到，我必须尽快找到线索。

我摸索到最里间的屋子里，掏出火折子照明。

微弱的灯光亮起，我看清了这间房的大致模样，是个类似账房的地方。

我走到桌前，撬开抽屉，看到了几本账册，旁边还放着一些银票。

我将银票揣进兜里，借着火折子的微光细细看起来。

账册一共有两本，一本干净清楚，另一本却有些说不明白的地方。

玲珑阁每月都会有一笔不知名的支出，旁边画着山形的标记。

我有些看不明白，索性再找，又在壁龛的夹层里找到了一本蓝色的小册子。

里面记录的竟是良家女子的名字、身份和一种叫「明珠粉」的买入记录。

最前面的几个女子，正是之前失踪的人。

这明珠粉究竟是何物？

看完之后，我将册子放了回去，擦去碰过壁龛的痕迹，又将抽屉拉开弄得乱了些，这才离去。

第21章

第二日，玲珑阁的人发现失窃，却并未声张。

为避风头，直到半月后，我才带着半夏去了玲珑阁。

此时年关将近，玲珑阁中满是前来购买胭脂的女子，其中不乏达官贵人的家眷。

我特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和半夏大摇大摆地逛了两圈。

贵人的家眷们嫌弃我们是青楼女子，纷纷避让，我叉着腰闹起来。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就自视清高，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就不能来买东西了吗？我还就买了！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胭脂通通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