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替嫁妻子走后,剑尊道心破碎了(225)

这是柳观春在梦里见过成千上万次的场景。

幽寂的黑色森林、灰白色的烧尽了的纸钱尘埃、盘踞半空的高大黑山……

黑肉。漫山遍野爬来,它们的嘴里嚷着一致的恶魔絮语:“母亲、母亲……”

黑肉一边兴奋叫嚷,一边飞速迫近,密密麻麻的黑色虫潮在地皮上蜿蜒,朝着那一座高大黑山不住蔓延。

黑山吸收黑肉,变得越来越庞大,电光映照下,漆黑的身影高峻如山。

这就是邪神黑太岁啊。

柳观春呆住了。

空中隐隐有血红色的雷电鼓动,电光闷在乌云里,犹如鼓噪的血管,忽明忽暗,随着黑太岁的颤抖,轰鸣阵阵。

仿佛黑太岁便是万物主宰,它是这片鬼域的心脏。

黑太岁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机。

柳观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她竟也被这种大军压境的强悍气势震慑,良久无言。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句声嘶力竭的嘶吼:“快跑!!”

没等柳观春行动起来,那些无形的鬼手已然如潮涌至,袭向无措的少女。

柳观春被一股强大的蛮力拉扯,猛地从竹骨剑上拽下。

她重重摔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脑仁发懵,少女的膝盖与手掌全是破皮伤口,血流如注。

可柳观春没时间呼痛,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不等柳观春连滚带爬再跑出几步,一条条钢丝黑影自地皮刺出,破空袭来。

那些黑锁,好似松土的蚯蚓一般,勒住她的腿骨,寸寸绞紧,嵌入足踝,裂开雪肤,贯穿她的皮肉。

柳观春的血流得更多了。

柳观春的神魂震荡,她的意识仿佛堕入无尽黑海,她无法操纵那些灵流,她的思绪和本命剑断开了。

柳观春丧失了身体的掌控权,她不住下坠。

她要窒息了,她要被淹没了……

越来越多的细如黑色蛛网的触足,缠住柳观春的手脚,将她死死锁在原地。

柳观春被这样一股深厚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制服,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不止柳观春一人遭难,入阵的全员都被黑太岁盯上了。

大家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机会解救同门。

唐婉亦是吓得瑟瑟发抖,她哀嚎出声,一直哭着嘶吼:“爹爹!爹爹!”

可是,能与邪魔共舞的父亲,又怎还存有凡人的人性?

唐婉根本来不及投奔父亲,她被突如其来的黑色触足撕裂了一条臂膀。骨血爆开,唐婉凄厉尖叫,可黑雾已然爬来,从唐婉的足尖开始,一点点啃噬,她被黑雾吃掉了……

唐婉不过一道开胃小菜,很快又有其余宗派的弟子遭殃,甘露宫、紫璃宗……凡是被困在仙山的宗派,无一幸免。

邪神不存悲悯。

远处,独属于修士的红色血雾一蓬蓬爆开,风声呜咽,腥风刺鼻,血肉氤氲,催人作呕。

众人穷途末路,连杀敌的仙剑都被黑太岁腐蚀……所有人无法御剑上天,他们束手无策,皆被地底钻出的细密黑肉束缚,囚在原地,动弹不得。

幸而江暮雪反应够快。

在黑肉阴虫撕扯他的四肢百骸时,江暮雪手中伏雪剑已然觉察危险,轰出一道劈波斩浪的剑气,斩杀黑肉触须,就此开辟出一条生途。

只是,江暮雪视物不清,他无法完美躲避黑太岁的攻袭,只能倚靠利落的身法,迅疾的出招,阻住四面八方的伏击。

柳观春受伤了,她皮开肉绽,鲜血喷薄,奇经八脉都宛若刻骨剐肉一般疼痛。

咒契将剧烈的痛感,传递给江暮雪。

江暮雪拧眉,细心分辨柳观春所在的方向。

同心咒契的共感,在此刻成了很好的寻人媒介,江暮雪隐忍着钻心痛意,步步朝柳观春逼近。

因咒契之故,他替柳观春承受了一部分伤害。

此时,男人体内血气逆流,五脏六腑仿佛有手翻搅,痛得江暮雪偏头,咳出一口鲜血。

江暮雪垂眸不语,他冷静地擦去血迹。

旋即,男人极速腾转身体,避开猛袭,他没有退缩,依旧朝柳观春所在方位,疾步跃来。

战场上,唯有江暮雪一人风驰电掣般行进。

他的白袍被狂风吹得狂卷,如莲瓣拨开,飘逸若仙。

无数罡风割破江暮雪的手脚,鲜血浸出皎月一般洁白的衣袍,男人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显然是黑太岁在用邪术,逼他后撤。

江暮雪一意孤行,他不会从命。

江暮雪逆天而行,横冲直撞,终是撞破了这一层南墙。

他在凛冽血雨中,看到了被鬼气萦绕的柳观春。

小姑娘被黑雾包裹,像是一只待蜕的蝶虫,蜷在黑肉铸造的茧中。

她手捧黎九章给的那一枚三昧真火,好似托着一颗灼目的心脏。

黑肉暂时不敢近身,可柳观春也受困囹圄,不得离开。

江暮雪凤眸阴冷,并指结印,召出撼天动地的御敌剑阵,强大的凝霜剑光倏然冲开汇聚的邪气。只可惜他身在鬼阵,无法凝聚天地灵气,若想维持此阵,唯有消耗自身修为,育化灵流。

“柳观春!”他在唤她。

幸而这来势汹汹的一袭,恰巧破开柳观春的迷障。

女孩大口大口喘息,视线逐渐变得清明。

“柳观春,把手给我!”

江暮雪嘴角溢血,强忍住肝肠寸裂的痛感,毅然朝鬼气缭绕的柳观春伸出手。

“柳观春,伸手!”

柳观春方才入魇,耳力被鬼气寒风刮到衰

退。

她好不容易脱身,她看到那双猩红的凤眼,她终于听到江暮雪的呼喊,女孩咬紧牙关,颤巍巍朝江暮雪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