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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亦阑珊(10)

利曼珊拧起眉头,仿佛自己的那一丝不安得到了印证。

哈德逊河边的办公室里,鄢澜搁下筷子,眉间轻轻锁起。

“Lan,除了开诚布公,你别无选择,我还要告诉你,即便你开诚布公了,我也不会让你退出。”

眉宇松开了,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维克多,我完全是为了这宗案子,为了ST的业绩。”

“上一起FATES的收购案你打得那么漂亮,紫狐这次点名要你坐镇指挥,现在你告诉我你不行?还有谁比你行?”维克多有些激动了,“Lan,这甚至无关数千万美金的酬金,而是ST律所的声誉,如果这仗没打好,以后我们M&A版块恐怕就废了。”

“我也是抱着同样的顾虑,同样的目标,才要求退出,”鄢澜垂下眼眸,像是做了最后的决定,“维克多,你还记得前两年我的状态吗?”

维克多愣了愣,“记得,两年前你差点毁了……怎么?你还好吗?”

鄢澜笑了笑,“别担心,我还好,但我的事你也略知一二,我不想再和毁了我的人有任何瓜葛。”

一丝惊愕划过维克多的瞳孔,“什么?……那个幕后操纵者和这宗案子有关?”

“涉事的一个人……确切说是涉事主角,刚刚调任到C城,手中颇有权力,我恐怕紫狐的这宗收购案会与这个人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想退出。”

维克多站起身,双手抱着后脑勺,走到落地窗前,口中喃喃道:“我简直不能相信……不能相信……”许久,他转回身,“Lan,如果你不回避会怎么样?”

“我想这个人是立志要做一个成功政客的,此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州长?国务卿?总统?你知道政客最怕什么?”

“丑闻。”

“我恰好知道这人最不光彩的丑闻。”

“这也可以成为你的矛,或者你的盾,不是吗?”

“是,但我不想玩这些,再说如果我输了,紫狐将会很惨,ST也会名誉扫地,我……赌不起。”

手机再次震动,鄢澜看了一眼,还是利曼珊,她再一次掐掉了。

很快一则消息传来: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怎么回纽约了?

鄢澜咬了下唇,回道:别担心,如果有急事找艾伦就行。

维克多从窗边走了回来,站在鄢澜对面,双手撑着桌面,“证监会已经将报告公开,ST的律师团队名单都已公开,这个人应该已经知道你在这宗收购案中的位置,到目前为止,这人有什么行动吗?”

“昨天这人约了Sam,投石问路,”鄢澜顿了顿,“也许是间接给我的提醒,谁知道。”

鄢澜没提的是,昨天利曼珊跟她说这件事时,她的身体突然止不住颤抖起来,久违的一些极端感受突然浮上来,她知道,无法继续了。

维克多那双棕色的眼睛盯着鄢澜许久,像是做了一个此生最难的决定,一开口,声音也低了下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并且我承诺,如果你继续,我和ST将不遗余力地给与你支持,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Lan,不要这么快下决定,今晚你再想想吧,明天中午再过来,告诉我你的最终决定。”

鄢澜吸了一口气,“明早我就可以来。”

“中午。”

鄢澜笑了笑,“好,”说着站起身,“我都想念纽约的秋天了,谢谢你的晚餐,明天见。”

从电梯出来,走进曼哈顿的夜色中,手机又震了,还是利曼珊的消息:什么时候回C城?

鄢澜想了想,将电话打过去。

“你终于接电话了。”那头接起便说道。

鄢澜笑了,“是我打过去的。”

“发生什么事了?”

“Sam,我要退出这宗案子了,是我的问题,你先不要声张,等ST正式通知你们。”

“什么……?”利曼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我觉得力不从心,刚刚回来跟老板谈了,他基本上也同意了。”

利曼珊顿了顿,“不行,你不能退出。”

“很抱歉,Sam。”

“你现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刚出公司,应该这阵子不会去C城吧。”

利曼珊已经打开了航空公司订票页面。

第6章 Callback...

电话里利曼珊没再说什么,鄢澜道了晚安,刚挂了电话,又有人打进来。

是个叫柯纯的女孩子,原本在上海的麦肯锡已经做出一番成绩,架不住和纽约的恋人简宁常年分隔两地,本着“山海皆可平”的精神,毅然搬来了纽约,也还在做老本行。

但她空闲的时间拉起了一个华语脱口秀俱乐部,基本上每周都在曼哈顿华埠的一个小剧场里活动,时间久了,很多这里工作的新生代华人都聚在她的场子玩,去年的时候鄢澜就是这么知道这个俱乐部并认识柯纯的。

“鄢大律师,今晚十点的夜场,你要不要过来玩啊?好像有阵子没见到你了。”柯纯在那头笑道。

鄢澜看了看时间,“怎么劳烦柯老板亲自打电话来?还真巧了,五点半下的飞机,刚回纽约。”

“哇,你这也太忙了,反正我给你留着位子,不累的话就来玩玩,累的话也能来放松放松!”

“好,知道了。”鄢澜笑道。

这会儿八点多点,回公寓简单拾掇一下,歇一歇,再踱过去,时间倒是正好,鄢澜想。

柯纯的俱乐部叫“唠柯”,竟是去年攀岩课上一位学中文的攀友介绍给她的。那时的鄢澜,事业上有了FATES收购荷兰TLP这桩让人战斗力满满的案子,余下的时间练攀岩,正重塑对这个世界的兴致。遇到“唠柯”后,又多了一样治愈的乐事,累了就来这里听大家讲段子,偶尔也牛刀小试,被簇拥着上去讲一点苦中作乐的小事,大家都不专业,只当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