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头柜里拿出只药盒,拆开一片,“这是消炎镇痛的,你今晚先试试,如果明天疼痛加剧,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是,鄢医生。”
“睡吧,我去洗澡。”
医院里,查琳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鼻子还算命大,腮骨轻度骨裂,要佩戴器具固定下颌。
“要多久能好?”
“四五周,前两周只能吃流食,后面视恢复情况,可以食用较软食物,少说话。”
查琳几乎翻了个白眼,“好,可以帮我联系一间单人病房吗?谢谢。”
卡罗尔一直陪着她转移好了病房,医护帮她做好清洁工作,佩戴好下颌固定器,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有人来照看你吗?”
查琳指了指走出去的医护,“很多人,今晚谢谢你。”
“那好,我给你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情随时跟我联系。”卡罗尔说着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递给查琳。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报警,不会找Sam麻烦,这事是我欠她的。”
卡罗尔看了看她,“好,谢谢你,那你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卡罗尔给鄢澜发了条消息:你那边怎么样?我正准备离开医院,查琳没事了。
鄢澜正从浴室走出来,看到这则短信,走进卧室,看利曼珊倚在床头还没睡,便将短信拿给她看。
利曼珊想了想,“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你不介意她知道你在我这儿吗?”
“你肯定告诉她了啊,她那么周全的人,刚才回来的路上不可能不问你。”
鄢澜笑了,拨通了卡罗尔电话:“卡罗尔,你现在回家吗?”
“现在往回开,Sam怎么样?”
“我挺好的,”利曼珊接过话头,“谢谢你帮我料理后续,那个王八蛋的牙还在吗?”
“牙还在,左侧颌骨轻微骨裂,她已经住院了,问题不大。”
鄢澜倒吸一口气,“这么严重?”
“她说Sam戴着格斗手套去的。”
利曼珊看向天花板,“她该庆幸我没带着枪去。”
“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我没事,慢点开车,今晚很抱歉。”
“Sam,不要跟我说抱歉,你们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卡罗尔又给鄢澜发了条消息:她不会报警。
“怎么了?说什么悄悄话?”利曼珊问。
“你想知道啊?”鄢澜放下手机,“利曼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这样了,你刚才还说庆幸你没带枪去,我还庆幸查琳今晚没掏枪招呼你呢。”
利曼珊深吸一口气,“我长这么大,暴怒的只有两次,一次是我爸杀了我妈,另一次就是今晚。”
鄢澜一听这话,刚才的义正言辞也没了,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以后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了。”
利曼珊看她,“你不会有什么让我发疯的事吧?除了……”除了被绑架而纪希颐袖手旁观,利曼珊刹了车,不想提了。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嘴里的伤怎么样?给你准备的淡盐水用了吗?”
利曼珊用舌头在伤口处试了试,“亲一下就好了。”
鄢澜探过身,飞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在她身上轻拍一下,“好了。”
利曼珊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向她伸出手,鄢澜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鄢澜,你想我吗?”
“会想。”
利曼珊还想问些什么,脑中又划过克洛伊的事,皱了皱眉,“我也会想你。”
鄢澜沉默了一刻,“香港的事,我……有些冲动了。”
“你真傻,冲动的时候只伤害你自己,我不怕你冲动,只怕你不信我,怕找不到你。”
“可是你刚才自己也说,这个世界真假难辨,不知道哪天知道了什么,就能把一切推翻。”
“嗯,我理解,当时你会误会我完全理解,”利曼珊想着一个多月前,想那些难捱的时刻,“你走了之后,我真的很难过,但我理解。”
鄢澜转身抱住她,“对不起。”
“可以重新开始吗?”
卧室中安静了很久,鄢澜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开始,什么叫在一起了,周末你就走了,你走后呢?Sam,我俩的关系,等这所有事情过去再说吧,我现在反而觉得,这是最不需要着急的一件。”
利曼珊想着这话,闭上眼,一股酸涩涌入喉中。
如果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不用这么狼狈?可是要回到多久之前呢?那场暴风雪?还是上七年级前?还是,利海伦捡到自己前?
若要追溯,自己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鄢澜见她半天不作声,抬头看她的脸,房间里没有开灯,看不清,她伸手去抚利曼珊的脸,“怎么了?”
利曼珊将脸撇过去,秀发散在脸庞上,“没事,睡吧。”
她的声音平静,却在这漫长的沉默后尽诉失落,鄢澜的手转而将她的秀发拨开,眼睛适应了黑暗,大致看清了那张脸的轮廓,她闭着眼睛,很安静。
“Sam,你懂我刚才说的吗?”
利曼珊喉咙一滑,“我觉得我一直懂你。”
“但是我忽然觉得,谁又懂我呢?”利曼珊接着说道,“我养父母获知我早就知晓自己身世时,那样震惊,我母亲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可他们第一时间并不是想,我八岁那年是怎么熬下来的,那么多年我是怎么熬下来的。我用十五年时间学习怎样爱克洛伊,只因为后来我想去另一座城市学习,就被否定了吗?查琳今天说我的行为在克洛伊眼里就是抛弃,说我在遗忘她,我在遗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