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留下一条大红的围巾,分不清是原本的颜色还是鲜血染红。
鄢澜几乎跪在急救床旁,紧握着利曼珊的手,医护人员都在忙着止血,判断子弹位置。
“像是左肺部,让抢救团队做好准备!”
“病人大量失血,血压下降,呼吸困难!”
利曼珊的大脑终于重新控制了语言,她挣扎着睁开眼,看了眼身边的鄢澜,又安心地闭上眼,“鄢澜……”
她的声音在氧气罩下,虚弱无力。
“那个问题……可不可以……再问我一次?”
鄢澜的身体几乎在颤抖,想让利曼珊不要说话,不要消耗力气,又生怕错过她想对自己说的话,这么矛盾着听完这句断断续续的问题,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利曼珊,愿意做我女朋友吗?”她的声音不可控制地嘶哑,颤抖。
利曼珊的唇角仿佛扬了起来,绽开了一抹笑意,“我……愿意。”
“利曼珊你听好了,等你好起来,我要告诉全世界你是我女朋友,你想做我妻子也行,怎么都行,但你要是不管我了,刚才那个问题我也收回,我……”
“傻女人……”利曼珊的力气只够再说出这三个字,她的手无力地抬起,像是想要触碰鄢澜的脸,但最终只是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微微用力,指尖沾着血,“别怕。”她轻声说,声音微弱。
“阿珊,我爱你,我爱你啊,我们还要去坐摩天轮,要去纽约看我朋友,要一起过C城的夏天,你答应我的……”
……
利曼珊被推进手术室时,鄢澜的手仍然被她握着,直到最后一刻才被强行分开。
“请你在外面等候。”护士轻声说,带着职业化的安抚语气。
鄢澜呆呆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手上沾满了血。她双腿无力,只得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卡罗尔在半小时后赶到,她的脸色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情况怎么样?”
“枪伤,左肺上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鄢澜的声音沙哑,抬起头,看着卡罗尔,眼神冰冷而凌厉,“凶手呢?”
“已经被羁押,正在接受审讯。”卡罗尔的声音没有温度,“蒂凡尼科恩这次跑不掉了。”
鄢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关心蒂凡尼的命运,她只想要利曼珊活着。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还未干涸,但已感觉不到疼痛。她抬起头,看了眼手术室的门,“送进去的本该是我。”
卡罗尔叹了口气,欲语还休,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Lan,如果能让你好受些,我想Sam再也承受不住失去恋人的痛苦了,所以现在送进去的是她,这份痛苦就由你来承受了。”
下午四点五十六分,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鄢澜不吃不喝地站在那里,麻木到没有知觉。她的手上还沾着血,已经干涸,像命运硬生生刻在她皮肤上的印记。
她缓慢地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冷水冲洗手上的血迹,水龙头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显得尤为刺耳。她反复搓洗,可指缝间的血迹像是渗透进了皮肤,怎么也洗不干净。
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嘴唇发白,疲惫至极,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鄢澜猛地回头,看到卡罗尔带着一位医生走了过来。她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快步迎上去。
“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焦灼,都没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喘息着问出的。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仍然严肃,“子弹穿透了左肺上叶,造成肺部部分塌陷,手术中我们清理了大量出血,并进行了修复,暂时稳定住了她的情况。”
鄢澜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医生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但手术过程中,她的血氧饱和度一度下降得很快,我们目前无法判断她是否会出现术后肺部并发症,今晚是关键,接下来的48小时内,我们需要密切观察她的肺部恢复情况,以及是否会有感染或气胸的风险。”
“所以……她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鄢澜的指甲再次掐进掌心,脸色苍白。
医生点了点头,“她会被送入ICU,我们会持续监测她的状况。现在,她已经转入术后恢复阶段,你可以去看看她,但时间不能太长。”
鄢澜的双腿有些发软,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下头,走回护士站,留下卡罗尔站在原地,“第一关她撑过去了,但你也不能崩溃。”
“嗯。”鄢澜声音低哑,又抬起头,“她不会有事的。”
ICU病房,五点二十二分。
鄢澜穿上无菌服,戴上口罩,被护士带进了这里。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利曼珊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胸口的绷带在病服下隐隐可见,氧气罩罩住了她的鼻梁,她的呼吸很浅,却依旧规律。
鄢澜站在床边,向前倾着身子,缓缓地握住她的手。
“阿珊,别骗我,”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飘散在病房里,“你答应过要陪我看C城的夏天……”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利曼珊的手背,眼眶微微发红,“你不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所以,你不能骗我。”
她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人,轻声道:“你要快点醒来,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同一时间,警局审讯室。
蒂凡尼被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地握紧。
“你想杀的人是鄢澜,对吗?”对面坐着的警探盯着她,目光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