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曼珊拧着眉想了想,指了指手术室,“他在这里面吗?”
“是的,跟我来。”
门关上了,房间里一片死寂,抢救设备还没撤下,利曼珊看着那些仪器,再将目光转向手术床上被深绿色床单覆盖的人形物,鼓起勇气,走过去。
要做这些吗?非要做吗?她缓缓抬起手,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颤,缩回,在床边伫立许久,转身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她又转回身,大步走回床畔,“哗”的一下掀开床单。
她看到了那张消瘦的脸,因焚烧而斑驳的皮肤、焦糊的头发……他的眼睛闭着,但利曼珊觉得,他随时就要睁开眼,满带嘲讽地看着她,说:你看,这一次,我成功了。
她将床单“哗”的一下又盖回去,走出门去。
门外,代表联邦监狱的律师已在等她,有些文件要签署,还有一封信要交给她,说是卡尔冯布朗留下的。
她签好文件,律师又问是否要求尸检。
“不需要。”
手续办完,打开信,主体只有一行字:
亲爱的萨曼莎,
我是有罪的,你也是。
爱你的爸爸,卡尔。
她捏着这张纸,大步往外走去,纸的边缘割进了手指,她也不在乎,走过一只垃圾桶,她狠狠将纸撕碎,和着血,扔了进去。
医院门外秋阳高照——他确实挑了太阳最好的一天实施他的计划——利曼珊却像掉进了黑漆漆的深渊,她在这个世上或许再也没有亲人了,而这名义上的最后的亲人,却用死亡占了上风,对于这封信里的指控,她再也无法回击了。
等到周一早晨,铺天盖地的消息传来:“锦衣夜行”的股价涨到71美金了。
第10章 我认识Chlo
查琳走进紫狐大厦时,看起来容光焕发。
她今天的短发染成了绿色,像“锦衣夜行”的大盘颜色,大厦里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要道一句“恭喜”,她也回“同喜”。
十七楼,利曼珊的办公室里,妮可、比尔都已经在了,趁查琳还没来,几人私下聊着这件事。
“在宣布收购初期,这样的飞涨很正常,也很正向,希望股价能稳定在71左右,缓步上升,”妮可说道,“如果再飞涨,可就要过度溢价了,那帮投资人会让我们提高收购报价。”
“嗯,”利曼珊点头,“我们得密切关注股市,防止暗处的违规操作引发震荡。”
电梯升上十七楼,查琳轻车熟路地走进利曼珊办公室,见到已到几人,面前还有一瓶香槟和几只高脚杯。
“我们的主角来了!”妮可鼓掌。
“大家都是主角。”查琳笑着走进来。
“香槟暂时还不能开,再等等Lan。”比尔看了看表。
利曼珊下意识朝门口看了看,不知为何,有点期待见她。
几人寒暄了几句,有人轻轻敲门,门虚掩着,一推便开,鄢澜看见大家,脸上露出笑容,妮可见到她就嚷着要罚酒,说这是中国的规矩,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不好意思,早晨有个会耽搁了。”鄢澜解释。
“好了好了,”利曼珊拿起香槟,“喝酒的机会可是我跟HR申请的,我们浅尝辄止,可千万别醉着走出我这门。”
说完只听“嘭”的一声,瓶子已经打开了。
鄢澜看她,觉得哪里不一样,就像……就像这喜庆只在她的表面,内里与她无关。
“紫狐收购锦衣夜行,正式宣布后市场反应良好,短短十天时间,股价从53美金跳到71美金,为我们的开门红干杯!”
“干杯!”
“干杯!”
……
大家品着香槟,交换了些信息,说到欧盟委员会在初步进行反垄断调查,目前还没有坏消息,但公司分析认为,欧盟给这一收购案使绊子的概率不大。
联邦检察官办公室里,纪希颐放下电话,眉头深锁。
鄢澜居然又回了C城,这是要与自己宣战吗?这个选择可不太聪明,纪希颐想,一个草根律师,即便背后有ST这棵大树,也不过是家商业律所,是谁给的她勇气?
可接下来的一个电话却将她的思绪拉回:利曼珊在监狱中的父亲自杀了。
鄢澜正走出紫狐大厦,正午阳光正好,她决定走回律所。
手机上弹出几条当地新闻,扫了一眼标题,有一则说曾多次试图越狱的冯布朗在狱中自杀了。
冯布朗,鄢澜想,那天晚上在“野火”聚会时,利曼珊的老同学、高盛的比尔说,利曼珊原先的姓就是冯布朗,真巧。
突然,她停了脚步,一个闪念击中了她。
去年,利曼珊曾提到过,她的父亲在坐牢,至于为什么,她不想说,鄢澜也没多问。难道……联想到她今天的状态,鄢澜站在街头,仔细阅读那则新闻:
七年前,卡尔冯布朗涉嫌杀死自己妻子,经过一系列调查审判,一级谋杀罪成立,获刑终生监禁,期间他曾多次试图越狱,并成功了一次,又被抓捕……周六早晨,他又实施自焚,被巡逻的狱警发现,并立即被送往医院抢救……他的遗体已在周日火化,骨灰由他唯一的女儿领走……
鄢澜顾不得享受这阳光了,伸手拦了部车,冲回律所,查阅七年前的冯布朗案卷宗……
她不是想背后扒别人的家事,她是想确定,这件事是否真和利曼珊有关。
卷宗上说,卡尔冯布朗杀死的妻子叫海伦冯布朗,案子发生在七年前,卡尔声称妻子近两年心理问题日益严重,并拒绝治疗,对家人的人身安全有威胁,他是在妻子犯病时失手将她误杀,凶器是妻子拿来以死相逼的一把水果刀,他有一小段车库外的录像证明,当时是海伦抓着那把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原本这个证据对卡尔有利,但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