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被告席上的纪希颐,随后继续道:
“首先,就渎职罪、滥用职权罪及与资本集团的非法勾结一案,本庭认定,被告在担任加州司法部长办公室反垄断法部门主任、南加州地方检察官以及伊州北区联邦检察官期间,滥用职务便利,违反司法伦理,为特定利益方提供信息,并未能恪守自身应尽的公职义务。考虑到其行为的严重性以及对司法公信力的损害,判处5至7年有期徒刑。”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回荡在整个法庭内,纪希颐神色未变,静静地听着。
“其次,关于受贿指控,经查实,被告确曾收受金钱、贵金属等贿赂物品,虽未兑现资金,但其接受贵重礼物的行为仍构成受贿罪。考虑到她未曾使用该笔资金,并在案件调查期间未试图隐匿或销毁证据,本庭决定酌情减轻量刑,判处1至2年有期徒刑。”
陪审团席上,有人微微调整坐姿,显然对这一裁决的考量十分关注。
“至于绑架案,本庭认定,被告在此案中未直接参与策划或执行,但在事件发生后,未能尽责地采取适当行动制止犯罪,而是以不当方式处理,造成受害人额外伤害。基于以上事实,判处1年缓刑。”
法官合上判决书,目光再次落回纪希颐,“然而,本庭同时考虑到以下减刑因素——”
他顿了一下,语气稍缓,但仍然严肃:
“首先,被告在鄢澜绑架案件后期主动反水阿尔萨德集团,客观上促成了受害人鄢澜的获救。这一行为虽无法抵消此前的过错,但其结果仍具有一定的正面影响。”
“其次,证据显示,被告虽曾泄露信息,但并未直接操控市场,未参与具体的金融犯罪操作。因此,金融犯罪罪名部分不成立,相应指控予以撤销。”
“再次,被告在科恩案结案后,并未从阿尔萨德集团牟取私人利益,其未经授权向阿尔萨德集团披露紫狐收购锦衣夜行案的非公开信息,据其本人及证人证言,系受到阿尔萨德的威胁恐吓,并非出于自愿。”
“第四,被告在庭审后期,选择站出来为紫狐提供关键证言,协助澄清事实,且未利用此事换取轻判。此举表明,被告至少在案件后期展现了某种程度的责任感。”
“最后,辩方通过详实证据展示了被告的成长经历,使陪审团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其性格形成的背景,这一因素虽不能作为脱罪依据,但在量刑考量中,本庭予以适当考虑。”
法官停顿了一下,语调平稳,但不带丝毫感情:
“综上所述,本庭最终裁定——”
他翻开判决书,目光再次扫过法庭。
“被告纪希颐,因渎职罪、滥用职权罪、部分受贿罪成立,判处10年有期徒刑,最短服刑期8年,届时可申请假释。并处以罚款100万美元。此外,被告自即日起永久丧失律师资格,禁止在任何政府及法律相关机构任职。”
法庭上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数字……
法官转向纪希颐:“被告纪希颐女士,按照联邦法律,您有权在本判决生效之日起14天内向上诉法院提出上诉。如您选择行使此权利,您的律师需在此期限内提交正式的上诉通知。如您不上诉……”
“我选择不上诉。”纪希颐平静地说道,帮他省去冗长的说辞。
法庭上几乎可以听到若干人同时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查琳的眉头锁了起来,杰森的眉头也锁了起来。
法官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表态而省略程序,“如您不上诉,判决将即刻生效,您将按照司法程序被移送至联邦监狱服刑。”
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告席,随后抬起法槌,“庭审结束。”
砰——木槌落下,也结束了纪希颐前半生的命运。
她是在三天后得知母亲病亡的。
杰森没有勇气给她带去这个消息,查琳想,还是由纪希颐的父亲去说比较好,虽然他本人状态十分不好。
另外杰森写了一封非常简短的信,通过监狱送到了纪希颐手上,信上主要表达两点:
第一,他为没有为纪希颐争取到免刑而遗憾,但同时他认为,法庭确实给与了一定程度的从轻量刑。
第二,他为那段辩护给纪家带去的不幸风波深深道歉,他决定不收取任何律师费。
纪希颐是在当天晚上晚饭过后被发现实施自杀的,自杀工具是晚饭时用的一次性塑料刀,刀很钝,被她磨过了。割腕。
巡夜的狱警发现时,她奄奄一息地坐靠在墙角,血已经流了一地。
一旁的床上,一封遗书被叠得工工整整,压在她的身份牌下。看来她在父亲探视走后就着手准备死亡了。
遗书很简洁,只有短短的几行字,甚至没有称谓:
不要办葬礼,妈也不要办。把我俩火化,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葬在一起。
判的罚款,委托律师把我房子卖了解决。
至于我其他个人财物,银行托管的遗嘱里都有写明。留给妈的部分全部转移给爸。
爱我的人,我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如果遗忘我会让你们过得更好,就请忘掉我。
来生再见。
纪晴
鄢澜看到手机上这则消息时,已经是早晨,杰森是夜里十二点多处理完这桩事务,在医院的停车场给她发的,消息也很简洁:Yvonne自杀,现在中心医院,暂时脱离危险了。
她浑身一颤,惊醒了身边的利曼珊,利曼珊欠起身,“怎么了亲爱的?”
鄢澜将手机递给她,利曼珊看了,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将鄢澜揽入怀中,“被救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