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亲属。”
“那一起上车吧,快。”
利曼珊转头看着几位警员,尤其是那位女警察,喊道:“多谢!”
救护车往附近的玛丽皇后医院飞驰而去,车厢中,医护人员已经帮鄢澜处理好衣物,换上了干爽的病号服,裹在温暖的毛毯中,生命体征监测设备在一旁工作着,她的左手动脉已经插入滞留针,此时正挂着点滴。
“鄢澜……”利曼珊轻唤她,被唤的人却没有反应。
“医生,她有危险吗?”
“病人体温过低,已陷入昏迷,我们在密切关注她的心率、血压和体温,目前情况还不太稳定。”
“现在我能做什么?”
医生看了看她,“如果你是她信赖的亲友,可以让她知道你在身边,增强病人的信念感,另外入院要办理一些手续。”
利曼珊点点头,刚才出来时,她料到要办理一些手续,便将鄢澜的证件带了出来,至于自己的身份,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她想见到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她感到安慰还是愤怒。
她握着鄢澜依旧冰凉的手,“鄢澜……”
鄢澜被救下时还有意识,可当周遭变得温暖起来,她的意识却渐渐模糊了,像进入了一场梦中。
梦里的她忽而松快了,寒冷和悲愤带来的各种痛,竟都神奇地消失了,她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
九岁开始这个世界加予她的所有苦楚,都像被什么击碎的一座座石像,在慢镜头中变成空气中的灰尘,随风而去。
父亲的背叛,母亲的抛弃,大伯母的栽赃,堂妹的出卖,所有鄢家人的遗弃,纪希颐的伤害,利曼珊……利曼珊的欺骗……
她踏着轻快的脚步,前方有一束光,她便寻着那光而去,像是进入了一截隧道,但没有关系,光就在隧道的那一端,走出隧道,就可以寻到莫大的幸福。
她毫不犹豫地往隧道那头走,幸福感越来越浓烈,她的身子如此轻盈,所有的病痛都已离她而去。
到了,到了发出光的地方了,鄢澜被明媚的春光刺得睁不开眼,她嗅到了一种热烈的阳光独有的气味,不由咧嘴笑了。
她觉得自己正慢慢变小,变成那个九岁前的鄢澜,不,鄢倚阑,爱她的爸爸妈妈就在那明媚的春光中,向她展开怀抱……
“鄢澜……”
一切却在瞬间模糊了,像平静的湖水忽生震荡,布满涟漪,她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鄢澜……
好熟悉,像一个已经渐渐刻入身体的人……鄢澜站在逐渐模糊的隧道那头,想起来了,是利曼珊。
“鄢澜,你怎么这么傻……”
鄢澜的眉蹙了起来,她不要听这些,她一点都不要听,伸出手,等等我爸爸妈妈,等等我……
利曼珊看到她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涟漪,眉头微微蹙起,紧闭的眼睛轻微地动了动,她不由倾身,双手握着她的手,“鄢澜……”
鄢澜觉得什么暖暖的,包围着自己的手,顷刻间春光消失了,隧道消失了,她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病痛,重新沉重起来。
她的耳朵里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一开始远远的,渐渐就已来到耳边,紧接着那些仪器的“滴答”声,人们说话的声音,全都清晰了。
“心率在缓步上升。”
她明白了,自己在救护车里。
“鄢澜?”利曼珊喊她。
她全都想起来了,却拒绝睁开眼睛,她想重新睡过去。
很快,车子停下了,车门声、脚步声、杂七杂八的声音……鄢澜知道自己被推进了医院,她的手边一直跟着一个人,那人总是在可能的时候来握住自己的手,她的手很暖,鄢澜知道,那是利曼珊。
她在病房里了,终于可以不用挪动了,利曼珊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鄢澜孤独地躺在那儿,有人在安排她的那些监测设备。
过了会儿,急匆匆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她的手续我办好了。”是利曼珊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病人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我不能确定。”
有人从外面进来,“利小姐,警察有话要问你,说是常规程序。”
“我……”利曼珊看了看病床上的鄢澜,很是犹豫。
“她现在情况基本上稳定了,不用太担心。”
“好,那麻烦你们照顾她一下。”利曼珊看着病床上的鄢澜,很是不舍。
几名警察在医院安排的一个小会议室中等着,利曼珊推门进去,见那位女警察也在,心也放下了一点。
大家都抬头看她,头发终于干了,这会儿稍显凌乱,脸上的妆容也被雨水冲刷得不像样。女警察拿出一包湿纸巾递给她,“擦一擦吧。”
利曼珊意识到自己此时大概很狼狈,从包里拿出镜子,简单处理了一下,可以体面地坐着说话了。
“谢谢。”她冲女警察点头。
“利女士,这位是入境处钟警官,因为鄢女士和你都不是本地人,按照程序,我们有些问题要询问一下,你也不要紧张,这是正常程序。”
“好。”
几名警察开始了记录。
“我们查询了一下,你是M籍人士,在港进行商务活动,持有短期工作签证。”
“对。”
“鄢澜女士来港的目的是什么?”
“旅游。”
“她和你的关系是?”
“朋友。”利曼珊不想节外生枝。
女警察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继续记录。
“鄢澜女士的职业是什么?”
“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