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纪希颐在地方检察院第一次升职后,她们的关系似乎就在那之后急转直下。
有一段时间,纪希颐总是在晚上出去喝很多酒,鄢澜搞不懂,一个在司法部门工作的公务员,为什么要经常跟人喝酒谈事情。
每每她喝得烂醉回来,鄢澜便没法和她说话,几乎都是在电话里哄她,哄睡着了,鄢澜便一个人坐着,听歌,或者看书、看剧,有时听着听着眼泪就要出来了,有时也觉得,纪希颐睡过去后她才轻松一点。
有次闹不愉快,鄢澜说不然分开吧。
她记得,纪希颐很难过,一直在找她,她便将纪希颐放进了黑名单,她不想这么快就踏进同一条河流。第二天下午,纪希颐给她发短信:鄢澜,我好想你。
鄢澜看着那条短信,又去翻那个聊天软件,虽然拉黑了,但之前的聊天记录都能看到,鄢澜从她们刚刚加上好友时开始看,前几个月的暧昧和热烈,住到一起后,消息变成了“今晚吃什么?”“下班时买一盒棉签,我忘记买了。”让人安心的柴米油盐,那段日子是鄢澜成年后唯一一段找到“家”的光阴。
再到后面,她搬去了加州洛杉矶,消息又从一开始的每天互诉思念,到渐渐的埋怨、争吵、冷战、和好……一个又一个循环。
鄢澜请了一天假,再加上周末,什么都没干,就在家里翻看所有的聊天记录,总结,反思。
第三天早晨,她决定做一个更好的自己,更好的爱人,她决定给纪希颐打个电话,跟她说:亲爱的,我们不要再吵架了,我会想办法和你挪到一起。
那是早晨七点,纪希颐接起电话,冷冷的,鄢澜甚至听到了她的一声冷笑,接着她又听到纪希颐身边有个女人被吵醒,懵懵地问她:“怎么了?”
说的是英文。
鄢澜傻了,问她是谁,纪希颐还是冷冷的,不慌不忙:“昨晚太伤心,喝多了,同事送我回来。”
“那她怎么现在还在?”
“她也喝了酒,我让她留下来了,她睡沙发上。”
“我怎么听着她的声音就在你旁边?”
“你听错了,她在沙发上。”
鄢澜仔细回想纪希颐的卧室结构,是个套间,卧室外有一个小间,那里确实有张沙发。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纪希颐说得很肯定,就是一个送她回去的同事。
再后来呢,再后来纪希颐开始常常喝酒,好像变了个人,她变得喜怒无常,忽冷忽热。
鄢澜曾在她睡着后,在没挂的电话里听到有人进她的家门,后来她解释是家政。
还有一次,两人吵得厉害,沉默着不说话,纪希颐拿另一部手机给一个女孩子打电话,公放,两人说英文,纪希颐约她去酒吧,鄢澜将自己静音,听了很久,然后平静地问她,这是谁,纪希颐又回头解释说,是一个看中了她的权力想攀附她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约她?
为了气气你。
她撒的慌漏洞百出,甚至两年后鄢澜再串起来回忆时才意识到,那些漏洞是她故意抛给自己的,那时的纪希颐想离开自己,却又舍不得,才会呈现那忽冷忽热反复无常的状态。
而鄢澜却对她每次抛出漏洞后的补救悉数买单,她讲究逻辑,认为纪希颐如果不想她知道什么,就不会在那个早晨七点身边有人时接她的电话,纪希颐如果真和别人有染,就不会当她的面打电话约人……她的逻辑一直都是这样,却没洞悉纪希颐的挣扎。
到了最后,她才懂得纪希颐的那句“你们在我这儿是不同的功能”,她甚至一直没有对自己刻意隐瞒。
手机从墙上落下,在地上打了个滚。
利曼珊正拎着两袋食物走进来,迎面就看见鄢澜把手机砸了,她丢了袋子,快步走上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第50章 一个女人的浪漫与温柔
“问你啊!”鄢澜的眼泪几乎流了出来。
“我?”利曼珊弯腰去捡那手机,屏幕碎了,但她瞥见了一眼,是纪希颐的短信。
“别捡!”
利曼珊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坐到她身边,稳了稳气息,“纪希颐找你了,对吗?什么事?”
“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利曼珊几乎苦笑出来,“我没跟她联系过。”
“这么巧,出事了,她突然发消息祝我节日快乐?”
“可能就是这么巧吧,但跟我无关。”
利曼珊站起身,走回门边,去捡地上的袋子,鄢澜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克洛伊,克洛伊状态不好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应付,努力不带情绪,只阐述事实,付出所有的耐心。
她将餐盒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刚才护士说要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她买了鸡蛋、鱼肉粥、双皮奶,还有两瓶刚打的果蔬汁。这些也应该易于消化。
床边有小桌板,利曼珊将它抽出,摆好,又将鄢澜的那份早餐一样样放上去。
鄢澜看着她,短短十来个小时而已,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恨不能挂在这个人的身上,现在呢?
好想相信她,但自己没这份运气,相信的背面总是伤害。
“床要不要再调起一些?”
鄢澜没作声,算是默认。利曼珊走到她身后,轻手轻脚地将床又抬起来一些,直到鄢澜可以舒适地坐着吃东西了。
“要我喂你吗?”
“不用。”鄢澜拧了拧眉。
“那好,慢慢吃,我也饿了。”
利曼珊坐在一旁的桌子上,一直到买这早餐时,她都不觉得饿,现在对鄢澜说了几次饿了,本是要唤起她的食欲,但好像说着说着自己也信了,这会儿真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