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快到正午,外面却鸦雀无声。
寂静的好似这间客栈,出她以外,再无外人。
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往街道望去,往日繁闹喧嚣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她的心咯噔,一响。
强烈的情绪令她眼尾的刀疤止不住的开始抖动。
她用指尖抚摸过那枚疤痕,感受到眼角不自主的颤动。像是感召到那人的气息。令她浑身起了一阵凉意。
终于,要见面了。
凌緢深吸了口气,走到铜镜前,换上常服,将长发绑成一束,她挺直脊背,肩膀自然地落成一字型,系上腰带后,呈现出倒三角的完美腰身。她将荷包绑在腰带上,抚摸着上面秦珏歌绣的鸳鸯,仿若秦珏歌在她身边,鼓舞着她,给了她足够的力量。
凌緢不能露怯。
不能露怯。
站在门口,凌緢沉了沉眉,很好,眼尾的疤痕已经不抖了。
凌緢利落拉开门。
门口直到檐廊处,站着一排锦衣卫。
为首的那个,就是她的副将,朱敏。凌緢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她不知朱敏会不会认出她。
两人曾经并肩作战过那么多次。
朱敏熟悉她的剑法与刀法。
她稳住气息,从朱敏身边经过,她的发带扬起,乌黑的发丝随着发带飘扬,她眉眼扬起,眼眸冷傲,高挺的鼻梁,绷起的唇瓣,勾勒出完美的侧颜。
朱敏在凌緢经过时,刷的一下,跪下了。
像是曾经每一次见到指挥使冷月时,恭敬的行礼。
凌緢眼眸一冷,心咯噔落到了地上,她手心发出冷汗,是被认出来了吗?逃了这么久,她努力想要摆脱冷月的身份。
最终,她还要成为女帝的利刃。
越过木质的楼梯,她看清坐在客栈正中央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倪着眼眸,拥有着藐视众生的淡漠感。
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姿态,给人一种足够的压迫感。
还是逃不出着笼中鸟的宿命吗?
凌緢不甘心,她扯了扯腰间的荷包,贴近心口处的虎符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她不在是一个人。
她有秦珏歌,有桃源村的王家人,有凌家旧部的叔伯们。
她很强大。
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凌緢从怀里掏出虎符,用足以震慑住众人的嗓音,冷声喊道。
“虎符在此,方可号令三军。”
“尔等恭迎,凌将军回归。”朱敏率先喊了句。
“恭迎,凌将军。”锦衣卫众人齐声喊到。
凌緢一怔,握着的虎符不由的紧了紧,再看女帝时,她眼尾微扬,深黑的眼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糟糕。
还是被仪殷算计了。
失忆的想法,在这一刻不可能有了。虎符亮出的那刻,她的底牌全数呈现在仪殷面前。
......
温府内。
温如元下了朝,匆忙回到家中。
将秦珏歌喊到了书房。
今日,他上早朝,听闻凌家旧部的呈报才知,救下秦珏歌的凌緢,原是凌茫冲之女,凌緢。
沧海遗珠流落世间,又被找寻到了。
女帝大喜,当即册封凌緢为护国将军,并亲自去请凌緢归来。
“珏歌,你可知凌緢的真实身世。”
“山野猎户的身份。”秦珏歌垂眸,淡声道。
“她是,护国大将军凌茫冲之女。”温如元沉着眉,冷声说道。
“哦。”秦珏歌平淡应了声。
“你早就知道了?”温如元皱眉,秦珏歌身为她的女儿,凡事都不与他说,弄得今日他在朝堂上,被人看了笑话。
还有人冷嘲热讽他,冷血无情,将女儿的救命恩人赶出温府。
“不知。”
“她是何身份与女儿何干?”秦珏歌挑眉,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你与她。。”温如元指着秦珏歌,欲言又止。
“以为旁人看不出端倪吗?”
“所以,父亲是看她山野猎户的身份地位配不上女儿,遂将她赶出温府。”
“此时,又因她身份显赫,女儿没能攀附上权贵。而责怪女儿?”秦珏歌不留情面,揭开温如元的心思。
之前,因为仰赖温如元替王家翻案,所以对他处处隐忍。
现下,得知凌緢真实身份,可帮王家翻案,她便无需在忍耐,有了与温如元针锋相对的底气。
“放肆。”温如元将茶盏重重摔到地上,气得满脸通红。
“父亲,如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告辞了。”秦珏歌淡漠作揖,对温如元视若无睹。面对早已失望透顶的父亲,她连与他呆在一起都觉得难受。
“今晚的宴席,你好好表现。”
“别再令我失望了。”温如元一挥手,像是将秦珏歌当做嫌恶的苍蝇般赶走。
秦珏歌眼眸淡漠,转身的动作利落干脆,一刻不留。
......
凌府
坐落在京城南北方僻静的一处,大红漆门因为风吹雨淋,露出内里的斑驳白点。
门前的石狮子早已结了蜘蛛网。
石阶上满是落叶。
春风吹过,尘土飞扬,迷了凌緢的眼。
大门推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落入凌緢的眼帘,记忆浮现在她的面前。
还记得,那天,她与父亲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操练武艺。
得知闻帝驾崩,先皇遗诏,传位于皇十六女,周卿舒。
废太子周翼韩联合皇三子周文宾发动兵变,皇城禁卫军攻入宫内,意欲谋反。
凌茫冲临危受命,征讨叛军。
凌家军大部分军力三日前被派去安阳剿匪,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