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不知道自己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让酆理一夜没睡,天蒙蒙亮就去跑了快十公里。
回来的时候老李正好洗完脸,看她满头大汗问了句怎么了,酆理说心里烦,就去洗澡了。
上午跟老李去隔壁县拉点材料,路上她也是心不在焉。老李的车上
放着摇滚,本人是个内心不羁的狂野男子,年轻的时候据说还在街头卖唱过,被酆理耻笑了一阵说是讨饭,老李给了她温柔的一掌,说你懂个屁,我那是艺术。
然后又哎了一声,吃不饱饭的。
吃不饱饭的人现在是个修车的,糙老爷们不太了解女孩,况且这个女儿也不太像普通女孩,酆理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老李很少干涉她的决定。
只不过酆理这一早上都过于反常,老李之前觉得谈恋爱这三个字对酆理来说是有点天马行空,这会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毕竟青春期,酆理这种从小泡在男仔堆里的,感觉也没瞧得上的。
那能瞧得上什么样的啊?
“不高兴啊,能和爸爸说说不?”
路上黄沙漫天,这条路修了大半年都还是这破烂样子,老李为了省那三十高速费开这种破路搞的酆理窗户都不敢开。
“没事。”
酆理拒绝沟通。
老李笑了一声:“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姑娘……”
“我知道,那姑娘有喜欢的人,是你兄弟,于是你只好放弃。”
酆理对这个故事倒背如流,老李长得挺英俊的,酆理看过他年轻的照片,比现在瘦很多,但是也是个浓眉大眼的精神小伙,只不过有那么点寒酸。
他这人当爹对睡前故事一窍不通,只好把年轻的时候勇闯北上广的故事反反复复地说。
把孩子说烦了自然也睡了。
“那不是,你爹我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么?”
老李哼哼一笑,眼角爬了皱纹,“后来我兄弟抛弃了她,我还是守着她,后来……”
酆理被颠的头疼,“那我妈呢?爸你到底谈了几个女朋友啊,这么时髦。”
李建璁握着方向盘,压根不受路况影响,爽朗地笑道:“你爹我还是很招女人喜欢的好吗?”
酆理:“是啊,梅花阿姨可稀罕您了。”
老李:“你妈妈是很好的女人。”
酆理:“你不觉得我提到后妈你现在说我亲妈是很好的女人的很讽刺吗?”
她话是这么说,倒是没有抬杠的意思。
“你爸爸没什么本事,一辈子赚不到大钱,就是一个修车的,你妈妈跟我,是我高攀
了。”
酆理看着窗外的山川,彭市是个山城,四面的山千重万重,她要是不跟着庆敏戈,可能也不会那么小就出去,感觉像是比别人早了十来年体验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就那样,还是老家好。
“得了吧爸,我妈还不是跟了你。”
酆理其实都快忘了她妈长什么样了,照片尚且可以追忆。
其实死亡最残忍的就是这里,记忆都会淡退,哪怕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你会长久地思念,却也没办法抵抗时间的毒辣,很难不借助外物回忆起音容笑貌。
“是啊,所以你爸爸我很幸福。”
老李跟着车载音乐哼歌,粤语歌带起一种悠远的追忆,他说:“你也不小了,青春期嘛,有个喜欢和失恋都很正常,别老钻牛角尖。”
原来等着这里数落呢,酆理撇嘴,“知道,我没钻牛角尖。”
老李笑笑:“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头牛,拉都拉不动。”
酆理觉得自己才没那么憨,“哪有,我机灵着呢。”
“你最好让我省点心,”老李说,“我就怕你一头吊死,这方面学学你爸,日子还是要过的,过去的过去了,重要的留在心里,遇到合心意的人,再搭伙也是一样。”
酆理嘴上说哦,其实不太理解。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老公死了还会一辈子守寡,也有人老婆死了第二年就再娶了一个,好像这辈子没个老伴就活不下去似的。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扬草公园喷泉边跳广场舞的简直是老年人相亲会所,一把年纪腻腻歪歪。
“那你跟梅花阿姨,是喜欢还是搭伙?”
酆理手插在兜里,百无聊赖地问。
“我中意她,她也适合我。”
老李的神色很坦然,“我们在一起很舒服,那就够了。”
其实长辈都很吝啬说这些,老李这人不太一样,他跟酆理像个朋友,没有传统的那种长辈的作威作福。
酆理哦了一声:“那就好。”
“怎么,你有中意的人了?”
老李哈哈一笑,问道。
酆理隔了半天才嗯了一声,老李问她:“什么人啊,你学校的还是你外面认识
的,我见过吗?多大年纪啊?脾气怎么样啊?家住……”
酆理只觉得头更疼了,“你不认识,没见过,比我小,脾气大。”
老李唉哟一声,“那可不得了啊,年纪小的不太会疼人,脾气还大,那你俩不会打架吧?”
在对自己女儿的武力值上老李乡格外自信,此刻担心的感情问题。
“不会打架,她又打不过我,年纪小怎么了,我疼她啊。”
老李以为这个ta是男的,心想那这种小子得长得多俊俏才能让酆理这么稀罕。
陈糯在家给江梅花卷毛线团打了个喷嚏。
江梅花:“咋了啊,冻着了啊,唉哟你这手凉的你太虚了蜜蜜,你早晨干脆跟你姐跑步去算了。”
陈糯摇头。
老李可能压根没觉得酆理这段感情能成,一脸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