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23)+番外
边菱只是瞄了一眼,逃也似地走向客房。
匆匆收拾了下,她就关灯躺到床上。
阳台上的边风怜把烟头摁灭,余光恰好能捕捉到边菱跑到客房的身影。
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从柏的照片上。
他在国内的行踪非常少,但仔细查还是能找到端倪。
拍照的距离非常精准,但凡再远一点都看不清细节:降下一半的车窗,男人阴翳的脸色,下巴上零星有血迹。
然而最吸引她注意的,是拿着毛巾替他擦血迹的一只手。
那手有些过分的苍白,看着非常小,同时显露的手臂更能看出骨架尚未完全发育。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那是个孩子。
另外一张照片上,车子停在了从家的门口。
车窗还剩四分之一没有关上,有个小小的脑袋抵在上面,看着像被什么人暴力地按着。
雪白的发丝遮住那孩子的脸,同样白到透明的眉毛紧贴着车窗。
“从家的关系网里,没有任何一个白化病有关的人。”
助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关于这个人,还有别的消息吗?”
边风怜又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看,可惜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再也看不到别的。
“这组照片是去年六月份的,从那之后从柏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了。”
这么显眼的特征,哪怕尽力遮掩踪迹,也不可能完全查不到。
除非……那孩子已经消失了。
“我知道了。”
边风怜关掉手机,回到客厅。
从柏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那个看似光鲜的从家,恐怕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活地狱。
而这一切,怎么躲得过边寒的眼?
他的谨慎可是出了名的。
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也的确像是她们的父亲做得出来的事情。
第15章 母亲
诗苑虽然在市中心,但是防噪音做的很好,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
万般寂静里,心跳仍然无法平复,边菱想起自己刚刚失聪的时候。
那种虚无和绝望总是支使她从窗户上翻下去。
每一次护士或者妈妈把她拦下来,她就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
妈妈擦干她的眼泪,紧紧抱着她,手臂几乎变成了锁链。
这锁链蛮不讲理地把她困在这样孱弱的身体里。
无法挣脱。
在母亲颤抖的怀抱里,边菱嘴唇翕张:
放我走吧。
她的唇舌仍然完好,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喉咙没有嘶哑,但是再也哭不出声了。
那一年她才十岁。
后来边菱能听见了。
但还是无法开口说话。
人鱼为了上岸放弃歌喉,自愿行走于刀尖;边菱得到了一颗健康跳动的心脏,声音因此画地为牢,囚困不得出。
沈棉偶尔喜欢和她说自己年轻时候的恋爱故事。
母亲从师于世界级别的钢琴家,五岁开始学琴。
她成名那场演奏,水蓝色拖尾长裙配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姿态从容优雅,被媒体称为“琴键上的美人鱼”。
那年沈棉二十岁,追求者从此络绎不绝。
有些甚至在她出国深造的时候也追着。
当时就有传闻,沈棉已经恋爱。
果不其然,她回国后就在社交平台公布了婚讯。
新郎姓边,正是当时穷追不舍的其中一人。
沈家向来眼高于顶,能接纳这么一个白手起家的小子,外界猜测纷纷。
独生女下嫁那天,沈父眉开眼笑。
于是边寒从一块镶金的铁,成了伴金而生的珍珠。
橄榄枝抛来,甚至不用自己去接,沈家就会挑选出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说起来,边寒真正在h市站稳脚跟,全靠这场婚姻。
这才有了如今的边行。
“我在恋爱中总是哭,眼泪一点也不值钱。那时候我就想: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就该在她哭出声之前,擦掉她的眼泪。”沈棉说着,轻轻抚摸边菱的额头。
“你像我,也爱哭。但是没关系,妈妈永远会给你擦眼泪的。”
边菱在梦里是哭着的,实际上只是拧着眉头,把头埋进被子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好几条信息发过来,最后一条是:[查到了,资料已经发给你。]
————
第二天边菱起床的时候,早餐已经摆在桌上了。
陈姨从厨房把豆浆端出来,见到边菱,笑道:“风怜大早上让我过来这边,就怕你吃得不习惯。”
她照顾边菱已经十几年,大部分餐食都是她负责。
边菱打手语:
[妹妹呢?]
“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人,应该是上班去了。”陈姨把豆浆倒出来,又拿来药箱。
边菱没什么胃口,只拿过豆浆。
“明天要全身检查,今天一餐都不能少。”陈姨把三明治推到她手边。
说是这么说,但是边菱不住院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把三餐吃全的。
没人管得了她,也没人敢管。
比起她不吃不喝的时候,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五点多的时候夫人来了电话,说她年后要回来一趟。”
陈姨走回厨房整理,声音传过来。
“应该是为了你婚礼的事。”
边菱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垂眸看着手机。
陶含意噼里啪啦发了一堆的信息,都是要紧的事情。
还有苏宜的请假,说是边瀛找她。
未读消息里还有陌生号码发来的一小段视频。
边菱点开,微不可察地皱眉。
环境很昏暗。
边风怜大咧咧坐着,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跨坐在她身上,手臂挂在边风怜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