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暴君白月光(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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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天色终于放晴,下了西山,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泥泞的官道中,被挤搡的人群推着向前走,疲惫至极。
县衙的差役敲着铜锣吆喝:“奉县尊大人令!凡壮丁皆赶赴河堤修筑堤坝,一日两顿粥饭!”
听闻此消息,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不少衣衫褴褛的灾民收拾好,挑着扁担,推着独轮车,就往河堤的方向赶去。
很快,河堤上人头攒动,就连白发老丈都来亲自运送泥沙。
堤坝缺口处水流仍旧湍急,好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腰间缠着麻绳,跳入水中打桩固基,岸上不少人合力拽着绳子,以防人被激流冲走。
苏逸就站在不远处,他身体一日比一日差,现如今只是往那里一站,便不停的咳嗽。
一旁的下属拿着登记的小册子记录出工人数,闲下来的时候眼神止不住的往苏逸身上看去。
他手中仍旧捏着帕子,面色苍白,看起来随时就会死掉。
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此时距离洪水已经过去七日有余,离谢明眴离开大约也已经有了半个月,或许此刻刚到京城,还未来得及处理京中事宜。
苏逸没忍住,又咳嗽一声。
他忽略过那一抹血红,将帕子按进手心,转过身子去问:“多少人了?”
那下属听苏逸忽然发话,着急回答:“回大人,约莫五百了。”
“粮仓里的米粮还够吗?”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约莫只能撑七八日。”
“赈灾粮何时能到?”
“还没收到消息。”
苏逸静默一瞬,转头望向河堤:“你说,我会熬过这关吗?”
那下属极其诧异,似乎是没想到苏逸会这样问他,他讨好般的回答:“前几年洪水还不如这样凶猛,只是淹了田,南泽的百姓连饭都吃不起。苏大人来了后,不仅带我们修建堤坝,还发放米粮,要是之前,哪里会有这种好事!”
苏逸轻轻顿首,似乎是对这件事情不意外,恍惚间,他看见不要远处粥棚,似乎有什么意外。
此时已经午时,饥肠辘辘的灾民们已经排着队等待施粥。不知道是谁先吼出一句:“这米汤里面这么少的米,是来糊弄我们的么?!”
“前几日还能下得去口,现在连米都是霉的,这还叫人怎么吃?!”
“朝廷不是拨钱了吗?!怎么就给我们和这些吃这些东西!我呸,什么拿着自己拿顶乌纱帽作保,钱早被他吞干净了吧?!”
此言一处,粥棚附近混乱了起来。
不远处的衙役见状,上前两步先将闹事的人摁倒在地,却又听见他们哀嚎:“敢做不敢当?你们只会欺负老百姓?!”
苏逸眼尖,自然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安县丞便匆匆赶了过来,拦住他:“苏大人,别往那边去了,都是一群刁民,什么都要埋怨。”
“没做多少工,反倒在这蹭吃蹭喝,”安县丞冷言。
苏逸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挪开。
粥棚这里,哄闹声四起。
“是啊,若是真的将米粮都用到了百姓身上,哪里还需这般遮遮掩掩?”
“说了两句就要捂嘴,好大的官威!”
“我们累死累活在这里做工,吃不饱饭就算了,还不允许我们说些大实话了?!”
“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个新来的知县,我呸,长成那个狐狸精样儿,倒不如说是卖屁股的!”
被掼倒在地的男人还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就听见原本哄闹的四周,突然间安静下来。
诡异般的安静。
他抬头,看见那张被自己称呼为狐狸精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苏逸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淡淡道:“容貌不能成为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更不是你空口污蔑,凭空生事的依据,我本以为这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
“这么想卖屁股,那你去吧。”
苏逸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送去狱中,等今日劳累一番的大伙回去,谁看中了,便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
南泽民风淳朴,自然也将男男相交一事看的格外开放。
苏逸虽然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打算真的这样侮辱对方,毕竟他只是口头上说了两三句。
可是那男子却下的屁滚尿流,他要是真的被扔进狱中,任由那些下等囚犯玩乐,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于是哭天喊地地想要挣脱开衙役,嘴里哀嚎:“大人,大人,是小的无凭无据,一时鬼迷心窍,这才说了大人的坏话,大人,求您饶了小的一命...”
苏逸垂眼。
安县丞跟在人身后,看着苏逸表情变化,急忙招呼下人:“还等什么啊,快把人带走啊!别在这碍了知县大人的眼...”
剩下几个附和那汉子的人,也呆坐在地上:谁会想到知县大人竟然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各位父老乡亲们,请不要担心,”苏逸声音轻柔,听起来便很能安抚人心:“朝廷的赈灾粮还没有送到,粮仓里的粮食只能撑过这段时间,并且由于大水,粮仓不可避免的坏掉一些粮食,请大家稍微体谅...”
苏逸说完这些,众人才终于肯安静下来。
苏逸揉了揉太阳穴,眯起眼,遥遥地望着不远处高挂的太阳,似乎是被云层藏进天空中。
谢明眴此刻会在干什么啊。
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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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
苏逸呢?有好好吃饭吗?
谢明眴快马加鞭,终于赶在规定期限内回到了京城。不出他所料,路上的暗杀极多,多亏谢明眴防范心强,提前很多次避开危险,这才没有耽误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