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暴君白月光(62)
“二来,北境突袭,的确让大乾不烦其扰,这样的结果,我们也早有预料。”谢明眴冷声:“不管有没有你,这场动乱都会发生,你只是我们手下的一个棋子。”
霍健柏嗫嚅半响,一字都不曾说出。他这位在边境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今在他们两人面前,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安静的接受他们所有的质问。
人只有在被斥责时,理智才能回笼。
霍健柏眼睛中雾蒙蒙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像是大梦一场。
恍恍惚惚间,他又听到谢明安的声音,像是萦绕在他耳边的鬼魅之音,但却完全不是如此。
因为疲惫的人,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霍健柏,你大仇得报,可朕只有一个要求”,谢明安道:“朕要你这辈子都呆在北境,再也不许踏出北境半步,哪怕是王朝尽毁,哪怕你拥兵自立。这一切由你选择,但是此生,不管你是选择我们继续为君臣,还是各自一方,你都不许再迈出北境一步。”
呆在北境,直到他的尸骨消散在风沙之中,成了万人枯骨中的其中一位。
霍健柏声音低沉沙哑,却依稀能分辨出他的情绪,或许是悲愤,或许是妥协,也或许是对自己的一份检讨,他在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发现从头到尾皆是错的彻彻底底。
谢明安的要求,他认。
可这并不能算得上是赎罪,这诺大京城,眨眼间变成一副他再也认不出的样子,以至于回京途中,他下意识忽略的行乞之人,也开始逐渐渐渐在他的记忆中清晰了起来。
这些碎片式的画面撕扯他的神经,霍健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
就连祖父被虐杀,被人用尖刀挑起时,被放肆嘲辱时,他也未曾留下一滴泪。
他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太能哭的出来了。
“陛下,殿下,”霍健柏声音有些抖,他跪地,磕头谢恩:“臣……遵旨。”
或许只有事情发生后,他才能理解真正的悲苦,并不是来源于某一个彻底的人,而是一个数不尽的轮回。
找不到初时的方向,也无从分辨下一步前进的方向。
就像是永远地被困在了自己的心魔中。
他因祖父的死亡开始疯狂的讨伐这所谓的蛮夷,却因此导致一个朝代生民的流离失所。
可是自己的祖父在最初时便是想要改变这种世道的悲苦凄凉,霍健柏也是因此,才跟随着自己的祖父,踏上了前往北境的路。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做错了事情。
大仇得报的快感在此刻烟消云散,遗留在心头的只有那一棋子一词。
这场独属于他们三人的争执,终于以霍健柏落寞的离开告终。
离开时的最后一眼,定格在来时那条极其长的宫道上,尽头处的大殿仍旧以同一种姿态立于原地,但是却完全不同于在他幼时记忆中那片红墙黄瓦的的建筑。
它完全的被雾蒙蒙的灰暗笼罩。
秋风刺骨。
霍健柏回头看的最后一眼,是缓慢在他眼中合上的宫门。
泪水似乎还是温热的,却又在刹那间被风吹干,只在他饱经风吹日晒的脸上划出一道不可见的泪痕。
故人依旧否?
只道,风起时,恍恍惚惚问鬼神。
大殿中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谢明安叫住打算离开的人,道:“正则,其实这件事情,不该就这样结束的。”
“不这样,皇兄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谢明眴反问:“皇兄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要造反?霍健柏幼时与我交好,皇兄只是怕他会协助我,协助我策反。军权,君权,这二者对于皇兄来说,并无什么不同之处吧。”
“那你敢反吗?”
“……”
谢明眴闷笑:“我会不会反,皇兄难道不清楚么?魏立的确是我杀的,尽管很我理解他的审时度势,转向皇兄的忠诚,却是迟来太久,又偏巧让我发现。皇兄若是要怪,就怪我度量狭小,看中的任何事物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谢明眴又道:“苏逸那天被孟安刁难,是皇兄指使孟泽翔去的吧。”
“......”
谢明安一只手紧紧的捏紧,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这三年中,吴子和对孟泽翔一直温淡的态度,才让我意识到了不对。”
谢明眴嗤笑:“算计来算计去,倒是把自己算计了进去。但凡他和吴子和的关系差一点,我都不会怀疑到皇兄的头上来。兵部尚书接连两任被杀害,皇兄嘴上说着命由天定,但是心中也早已认定自己便是那天罢了。吴子和是皇兄亲手选出来的探花,有用的时候多着呢,怎么可能就真的往别处一放当个安静的花瓶?”
“正则,我为的是国。”
谢明安被这话戳破,怒上心头:“这般的为了一个人失去了心智,和朕对着干,你与霍健柏又如何不同呢。”
“我从没说过我是造福天下苍生的圣人,也从来不屑于那所谓的皇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远远不如奚和边上的那段日子。”
谢明眴道:“难道不是皇兄逼着我把我送到这条路上来了?”
“逼我进京,逼着我去揪这京中大大小小官员错处,逼着我整日呆在这皇宫中和你演上一出兄弟情深。”谢明眴淡声:“这所有的一切,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也只当自己应该受的委屈,可是说到底,我只是你手下的一个棋子。”
“皇兄,你可曾把我当成过亲人?”
谢明眴温声,但却是不容置疑的质问:“我自知这一切都在皇兄的计划之下,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把苏逸牵扯进来呢?陛下明明一直都知道,我心悦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