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泪微凉(70)

许是受不了楚夕涵的哭声，赵奎玉的眉毛竟奇迹般的拧了起来，似乎是很痛苦，眼睫毛开始轻颤。

“哎，赵奎玉你醒啦？”她一看，高兴得又像是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破涕而笑，手也没闲着，轻拍着他的脸企图让他清醒过来。

赵奎玉经她这么一拍吐了几口水，待看到眼前这个头发湿漉，满脸欢悦却还是苍白如纸的人后，有些释然舒了口气。

还在，她还没事！

只是这个想法还在他脑里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便很快被心中的愤怒所代替。是的，他还记得，沈月在山崖说的那番话。

她说，楚夕涵是为了取得他的性命而来的。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个单纯想要活命的女子而已，是呀，谁人不怕死？他自己也怕死，所以，他第一次放下戒备，让一直不相信任何人的自己尝试着开始相信她，她却生生地把他的信任给践踏了。

在他逼问她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想过，只要她说不是，他就信。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不过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他想在为他那可笑的信任而垂死挣扎罢了！

可是她却沉默了，没有反驳，这种无声的沉默像巨浪一般从眼前汹涌而来，猛烈地冲击他的心。

这种感觉，跟二十年前的那场大雪一样，随着那个女人的离开而产生的，带着绝望，愤怒还有欺骗！

他这一生最无法容忍的是欺骗！

所以，他恨她，恨这个欺骗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拨动他心弦的人，在她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他伸手去救她，因为她的命是他的，没有他的允许她不准死去，他要慢慢折磨她！

尽管这么想着，可心里还是有着无法言语的疼痛。

看着刚刚转醒的赵奎玉脸色越发铁青，眼里没有焦距，思绪飘远，楚夕涵担忧地抬手在他眼前晃晃，轻声唤道：“赵奎玉，赵…”

话还没说完，却被赵奎玉一把冷冷地推开，“滚开！”

她愣怔地看着他吃力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前走，整个过程一直没有看她一眼。

她站在身后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帮他，正当她还在犹豫不前的时候，前面的赵奎玉“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她想也没想马上过去扶他，依然还是遭到他的拒绝。他倔强地想站起来，却不小心让受伤的手臂触碰到地面，顿时痛得他猛抽一口气。

楚夕涵一看，知道他的手臂肯定是骨折了，心中微微发痛，正要走近，却被他不耐烦地怒吼一声：“不是叫你滚吗，还在这里假惺惺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要我死吗，现在又何必来管我？我死了，不正让你称心如意了吗？”

楚夕涵着实被他给吓着了，他双目赤红直直地盯着她，像把利刃插入她的胸口，她想起之前沈月说过的话，立马大惊，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赵奎玉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冰冷而没有温度。

她听罢一时愣住了。是的，事情该是怎样的？她不是一直想接近他然后灭口，然后她就可以潇洒地回去，并且可以救活柯少川。可现在她却想反驳，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是！

她发觉她已经下不了手，不知从何时开始，原先安排好的计划早已脱离了轨道，她越来越在乎他的感受了！

似乎早就料定会是如此，赵奎玉嗤笑一声，淡然地扫过她一眼，眼里亦覆上一层薄冰。优雅地起身穿过他，不带一丝狼狈，但楚夕涵还是看见他脸上隐忍的痛苦，和他手上淤青并且开始流血的伤口。

楚夕涵只觉眼眶开始湿润，心口是难以抑制的锥心疼痛，她再也忍不住了，不顾手上的伤，冲上去一把抓住他，“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恨我也好骂我也罢，就让我先扶着你吧，别跟身体过不去！”

赵奎玉先是一顿，随即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倒在地，力气比之前还要大，没有看见她肩上的伤因他的拉扯而加剧了血流的速度，更没有发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只是轻启薄唇，慢慢吐出不屑的话语：“你没资格碰我！”

她趴伏在地上的身子一僵，湿漉漉的头发被随风飘来的落叶沾上，竟有些落魄的样子，单薄的身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风一把给吹走，可不知就是在这样的外表下，她的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就像孤身一人乘坐在扁舟上翻江倒海般地随波浪翻滚着，又好像是心脏被迎面而来的石柱深深扎入。

真的，好痛苦！

楚夕涵捏着地上泥土，浑身开始颤抖着，一咬牙，抬头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赵奎玉回头对她一笑，这抹带着嘲讽、残忍、冷漠的笑让她不禁毛骨悚然，彷如处在冰窖上，空气中传来他如寒冰邪魅的声音：“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放过你的，你不会死的！”因为，我还想折磨你呢！

不过这声音还没在楚夕涵的耳里回荡多久，就听得他闷哼一声，随即趴倒在地，身后，是从刚才一直被忽视的萧佑，此时正一脸悠哉地拍拍沾着灰尘的手。

楚夕涵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把他打晕了？”

“这不是很好吗？省得跟他废话！”说罢，俯身就把他扛在肩上，朝着她吹了一声口哨，示意她跟上，然后，轻松往前走了。

楚夕涵看着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赵奎玉就这样被他扛走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她马上追上去，看着他一起一落地在树林中穿梭着，急道：“等等我…哎哎，你小心一点，别把他摔着了…啊，你扯到他胳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