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都知道沈大海的独女很擅长做生意,又得夫妻俩宠爱,更说她每日出行和身上穿戴华美富贵,还有人猜测她一身穿戴就要值几百两银子。
这倒不是沈宝惜故意张扬炫富,而是风华楼新出的衣裳总得有人穿出去,如今好多女眷跟着她学穿衣打扮,她想要做生意,自然不能低调。
各种消息沸沸扬扬,然后,沈府出事了。
这日,沈宝惜坐着马车从外面回府,刚到门口就听说方才有人来寻亲,第一个女人带着十七岁的龙凤胎,口口声声说那对龙凤胎是沈家的血脉。
沈宝惜先是惊讶,随即有些担忧沈母。
如今沈大海没有妾室,但之前是有的,还有不少丫鬟伺候,是他受伤后发觉自己再不能生孩子,加之年纪越来越大,才把那些女人给打发了。
因此,这找上门来的龙凤胎,搞不好还真是沈大海的血脉。
于沈母而言,好好的日子过着,突然冒出两个人来添堵,不生气才怪。
沈宝惜急匆匆赶去了正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沈母最近都没怎么出房门,偶尔会让下人抬她出来晒晒太阳。
她不愿意在屋子里见母子三人,今日外面冷风吹得厉害,她也还是让人将自己抬到了廊下。
沈宝惜进门看到母子三人小可怜一样站在廊前,微微皱眉,上前站在了沈母的旁边:“娘,外头风大,小心着凉。”
沈母看到女儿脸上的担忧,笑道:“我没事。”
有丫鬟送来了披风,沈宝惜伸手接过,给说沈母披上。
母女俩身上穿的都是当下最时兴的
料子和样式,首饰也贵重,一举一动,真就如一幅画般。沈宝惜给母亲绑披风的绳子时,察觉到了面前妇人的眼神。
那眼神中满满都是嫉妒之意。
“这几位是谁?”
沈母还没出声,她身边的管事娘子已经接话:“这位是翠芳,母亲是咱们东家的乳母,当年伺候过老爷,只是母女俩犯了事,被老爷撵了出去。”
大家公子的乳母若是运气好,奶出的孩子做了家主,那除了在几位主子面前需要谦卑恭顺一些,可以说能满府横着走。
翠芳母女却落了个被撵出去的下场,多半是看不清自己身份,做了错事。
此时翠芳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出声道:“太太,奴婢当年是做错了事,做错事就要受惩罚,奴婢怎么样都不要紧,但这两个孩子是东家的血脉。偌大沈府只有一位姑娘,子嗣实在太单薄了些,您身为沈家的主母,应该大度一些,接纳两个孩子。”
沈母从来就没说过自己不接纳孩子,而是在认孩子之前,得先确定他们是沈府的血脉。
反正,乍一看,容貌上还真有几分相似。
“老爷回来了吗?”
沈大海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赶回,翠芳和他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对翠芳的感情有些不同,当年也是母女俩错得太离谱,他他一怒之下将人赶走。
错就是错,他不可能再接纳翠芳。只是,那俩孩子……如果真是他的血脉,他做不到将孩子撵走。
想到要留下两个孩子,沈大海入正院时对上屋檐下妻子的目光,顿时有些心虚。
“她娘,你怎么出来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你回去歇着吧。”
沈母没有发脾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孩子不是沈家血脉,直接撵走就行,但若真是沈大海的儿女,她生气也无济于事,孩子该留还得留。
“我没事,这母子三人刚到,我还没开始问话,刚好你来了,你问吧。”
沈大海看向翠芳,见她比同龄人要苍老一些,整个人瘦骨嶙峋,知她这些年过得不太好。面黄肌瘦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亮。
“奴婢给东家请安。”
“你这些年在哪儿?”沈大海瞅了一眼两个孩子,见他们规规矩矩站在那处,还来不及满意,就看见了二人滴溜溜的眼珠子,不光打量他浑身上下,还在透过他们身后的门观望屋子里面的摆设。
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几乎把贪婪写在了脸上。
沈大海心中先添了两分不喜,而他也真的在打量着两个孩子的长相。
实话说,和他确实有些相似,尤其像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
“住在山城,当年从府里离开后,刚到山城,奴婢就发觉有了身孕,母亲不想留孩子,奴婢……奴婢舍不得放弃他们,拖了又拖,后来母亲逼着奴婢去了医馆,原本是想抓药,结果大夫一把脉,说他们是双胎,很大可能是龙凤胎。”说到这里,翠芳跪在了地上,“奴婢做错了事,自觉无颜再见您,得知是双胎,奴婢很快就嫁了人,让他们有了一个清白的出身,现如今山城那边,压根不知俩孩子真正的身世。”
山城距此千里之遥。
那里也确实是沈大海乳母的家乡,母女俩当年试图伤害沈胡氏,而且罪证确凿,人证物证都有,辩无可辩,饶是母女俩死不承认,沈大海也还是将她们给撵出去了。并且勒令他们此生都不能再回府城。
因此,母女俩出城以后去了山城,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不代表翠芳说的就是实话。
当年沈大海一怒之下就将母女俩撵走了,也忘记了给翠芳把脉。
沈大海沉吟,他不打算留下母子三人,想先将他们安顿在外头的院子里,再让人去山城查证一番,如果确有其事,孩子出生的年月也对得上,到时候再滴血认亲。
翠芳跪在地上,自顾自继续道:“奴婢有罪之身,当年得了您的吩咐,也不敢独自回来,原本如今也不该回,是……奴婢听说您只得一个独女,没有子嗣传家,奴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孩子认祖归宗,沈家的香火绝不能从您这里断绝,奴婢不允许您成为沈家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