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师尊才开始爱我(27)
沉默着松了手,苍溪行用方才给徒儿擦嘴的手帕,草草擦拭干净自己的手,又施法处理了吐出来的脏污。
等做好一切后,迟迟没听见徒儿的动静,一偏头就看见徒儿不知何时离他八丈远,双臂环膝,蜷缩在角落里。
发白的眼眸里,满是惊恐和尴尬。
苍溪行心里蓦然一咯噔,知晓自己方才情急之下,险些暴|露。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把火炉烧得旺旺的,挥手将烤红薯通通施法变走,看着火炉上煨着的花生橘子,想起景元爱吃,到底还是没忍心收走。
“吃东西的时候小心些,吹凉了再吃,小口小口啃,不要吃得太急。”
苍溪行边说边起身,随意拂平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且行且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还没走至山洞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徒儿的声音。
“大师兄!”
苍溪行顿足,侧耳去听。
“大师兄明日还是别来了吧。”乌景元说这话时,声音闷闷的,把头脸往膝上埋,“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他担心大师兄误会什么,赶紧仰头,“我只是怕大师兄被人发……哎?”
山洞门口空无一人。
大师兄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也不知道自己不让他来的话,大师兄听见了没有。
翌日一早,乌景元才醒,就看见大师已经来了,还把带来的早饭煨在火炉边,见他醒了,就喊他把饭吃了。
乌景元揉了揉眼睛,心想,大师兄昨天果然没听见他说什么。
吃好早饭后,刚准备开口,岂料大师兄就递了一本书来。
“这是什么?”话本子么?
给他打发时间的?
“功法。”顿了顿,大师兄又说,“最适合你的功法。”
这是一本无情道功法,能让景元修成之后,彻底斩断情爱。
第19章
苍溪行私下已经精修并补充过了,对目前的乌景元来说,这本功法相当于救命稻草。
只要景元下定决心,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实力更能突飞猛进。
乌景元低头翻看了几页,再抬起头时,抿了抿唇,轻声问:“大师兄,我不修无情道。”
“理由。”苍溪行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他怕吓到景元了,“凡事愿或者不愿,总该有一个理由。”
理由么?
乌景元的眼神瞬间黯然失色。
修了无情道,他就将斩断世间的一切情感了,越是浓烈的感情,就越会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并非像是饮下忘情水一样,把一切好的,坏的,痛苦的,或者欢愉的记忆,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而是持续淡化,纵然日后再回想起时,也引不起任何一丝情绪波动了。
实际上,师尊就曾经逼着他,往他嘴里灌过一碗忘情水,可是没用的,忘情水也忘不了对师尊的情,仅仅维持了三个月。
后来,师尊就把忘情水当饭似的,一遍遍钳着他的脸,往他嘴里灌,灌得肚子满当当的,稍微动一动,就哗啦啦地晃动。
哪怕他被灌得呛到眼泪直流,师尊也从来没停过手。
一丝丝都不怜惜他。
可每一次都维持不了多久,从第一次的三个月,到两个半月,渐渐地,只能维持几天了。
直到最后一次,师尊灌他忘情水时,不知是灌得太急了,还是乌景元如今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摧残了,竟哇的一声,把嘴里的忘情水吐了个干净。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嗓子底喷了出来,那时他第一次在师尊的脸上,看见了懊悔和挫败的神情。
原本清透如琉璃的眼眸,也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变得惨白,还隐隐发颤,令人无比动容。
乌景元当时就在想,我是不是让师尊为难了?
我是不是又惹师尊生气了?
我的存在,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就像小师叔当年说的那样,路边的小孩不要捡……如果师尊不把我领回山门,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师尊依旧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如神明一般高洁,不坠青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凤凰断翼,海棠折枝,满眼都是难以言喻的晦涩情绪。
乌景元那时还想,如果师尊真的不想要我了,那就尽管弃了好了。
如果师尊还是不能容忍他的存在,那么,他去死……也行。
面对大师兄的追问,乌景元想故作轻松地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可露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对不起,大师兄。”
乌景元把功法合上,交还回去。
他修不了无情道的,若想修炼此法,非得在至情至爱之时,斩断过往种种,才能大功告成。
而此前师尊就发现他始终无法做到“忘情”,便灌他忘情水,但这无异于是揠苗助长,到头来终究是徒劳无功。
“不要道歉。”
你并没有对不起师尊,而是师尊有愧于你。
这本功法如同烫手山芋,在两人手里迎来送往的,一个坚持送,一个不肯收,最终啪的一声,重重落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在昏暗的山洞中响起。
乌景元的心尖麻酥酥的,眼眶又涩涩地疼了起来,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他狠了狠心,把功法捡起来,往大师兄怀里一塞,然后迅速起身躲到了角落里。
背对着大师兄,故作生气地说:“我修什么功法,同大师兄应当不相干吧?大师兄管好自己就行了!何必来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