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师尊才开始爱我(44)
文姑娘挽着张子隐的手臂,不许他走,柔声道:“子隐,你喝醉了,长辈们还等着我们过去呢,别再闹了……”
声音越来越模糊,很快就听不清了。
迎面寒风一吹,乌景元眼里的热度随之散了几分,也终于能看清师尊的背影了。
就这样,师尊走在前,他走在后。
一条无形的绳索,连接着两人。
苍溪行一路将他拖拽回了自己的房间,才终于收回了灵力。
他背对着徒儿,站在房中,身影落在墙面上,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拉得很长。
明明是他亲手把徒弟拉进房里的,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正踌躇间,蓦然听见身后传来噗通一声,苍溪行一回眸,他那个虔诚又笨拙的徒儿,竟然又跪下了。
明明腿才痊愈,又这么不爱惜。
苍溪行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师尊,弟子,弟子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犯了,还望师尊原谅弟子!”
乌景元跪地,低眉顺眼地请罪。
实则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可如果他认个错,师尊就能像从前一样待他,那就是让他天天认错,他也心甘情愿。
久久没听见头顶传来师尊的声音。
乌景元的心,慢慢又往下沉了,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温暖厚实的氅衣还在身上披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师尊的余温。
一切看似温暖又美好。
他不想再和师尊之间有任何误会了。
乌景元深呼口气,鼓足勇气,跪行上去,小心翼翼抓着师尊的衣袍,轻轻摇了摇。
等再扬起头时,他的脸和当年的那个小奴隶再度重叠了。
“仙尊不要丢下我。”
“师尊不要不理我。”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面对的是同样的人。
多年前,苍溪行面对那样娇弱可怜的小孩子,没法坐视不理。
多年后,他面对着残废至此的可怜徒儿,同样没法冷脸相待。
明明来时,苍溪行就下定决心,要快刀斩乱麻,彻底了断这一切,让景元断了对他的情。
可真当他面对景元哀求的,可怜的,满是期待的一张俊脸时,苍溪行根本连一个狠辣的字眼都吐不出来。
第33章
按照西炎的风俗, 情投意合的男女,要在订婚时摆下祭坛,换上特定的华丽服饰, 向苍天厚土祭拜。
仪典非常复杂,乌景元大致听张家的门生说了一遍,但也没记住多少。
与师尊“和解”后,乌景元满心欢喜, 心思全然不在张子隐的订婚上了, 有事没事就往师尊身边挨。
师尊虽然依旧待他冷冷淡淡的,但似乎不那么抗拒他的亲近了。
偶尔目光瞥向他时,眼底也有了丝温度。
乌景元把师尊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全然归功于宁师兄身上。
倘若不是宁师兄送了他蛇皮,暂且掩住了满脸的狰狞疤痕,只怕师尊如今依旧不待见他。
无论如何, 乌景元已经很满足了。
再不敢奢求师尊能跟他合籍,给他一个道侣身份, 只期盼着能永远待在师尊身边, 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徒儿。
仪典那日,乌景元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弟子服,规规矩矩跟在师尊身后。
师尊走, 他就走。
师尊停,他就停。
师尊跟旁的仙门仙首说话, 他就老老实实当哑巴, 低眉顺眼降低存在感。
师尊落座, 他就站师尊后面,仿佛小尾巴一样,同师尊形影不离, 为师尊端茶递水。
小师叔见了,还潇洒地摇着折扇,调侃道:“还是有徒儿跟着好啊,知冷知热的,口渴了还能帮着倒杯水。”
宁书本体是蛇,上回褪了层蛇皮后,一直处于虚弱期。
这次随小师叔下山,勉强撑了几天,这会儿又变回了原形,正缠绕在小师叔的手腕上睡觉。
闻言,苍溪行抬眸横了他一眼。
乌景元有点难为情,就抱着茶壶给小师叔添了杯热茶。
在场宾客众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偌大的道场包围得水泄不通。
道场中央屹立着一处高台,周围早早拉起了彩色的横幅,天道府的漆黑旗帜,在风中猎猎飘动。
“想不到张少主年纪轻轻就成亲了,听说娶的那名女子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来历不明,但生得美若天仙!”
“我也听说了!不仅如此,我还听说那姑娘的眉眼间,有几分像那个人!”
“那个是哪个?”
“还能是哪个?不就是一年前,从魔域里回来,身负重伤,容貌尽毁的那个人!”
“哦,你说的是问仙宗宗主座下二弟子乌景元?之前还有人说,张少主跟他情投意合,是对断袖呢,如今看来啊,不过是些风言风语!”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声音不高不低,刚好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苍溪行耳朵里。
苍溪行浓眉紧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恰好乌景元正小心翼翼帮他添茶,便抬眸瞥了他一眼,却见那张熟悉的俊脸上,立马泛起了明媚灿烂的笑,在阳光下面,犹如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
竟是那般我见犹怜。
苍溪行方才的不悦,瞬间就消失殆尽,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不过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很快,仪典就开始了。
原本喧闹的道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冲着台上的两道人影望去。
乌景元如今修为尽失,六识自然远不如其他修士。
场上人影憧憧的,距离又远,就算他踮起脚尖,也只依稀能看见两道红影而已。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索性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