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师尊才开始爱我(75)
他的瞳孔布满了猩红的血点,此刻正死死盯着野草雪地中,静卧的少年。
“景元……?”
他轻轻唤了一声,手里的剑同时脱手,扎在地面,剑身摇晃。
“醒醒,景元……”
苍溪行走上前去,半蹲下来,轻轻将地上的少年搂在了怀里,如同抱着什么绝世珍宝,连声音都放得特别轻。
似乎语气稍微重一些,都怕惊到了对方一样。
“景元,是师尊,师尊来了……景元……”
苍溪行眼底涌出了更多的血点,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据了眼眸,难以看出一丝眼白了。
声线又低又颤,他紧张万分,也恐惧万分,抱着乌景元肩胛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紧了。
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不可能意识不到的。
因为乌景元的唇上,脸上,还有下巴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把衣服糊得都分不清原本的颜色了。
他也不可能不明白,乌景元其实已经……因为,当他轻轻托起乌景元的那一刻起,乌景元的头和身体,就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分离感。
就好像是硬生生把脖子拉长了一样。呈现扭曲又可怕的状态。
断裂的骨头,甚至因为头颅下垂的缘故,骨茬儿刺穿了脖颈处的皮肉,血沫湿湿嗒嗒地挂在森白的骨头上。
苍溪行的心脏,止不住地下沉,下沉,再下沉,持续下沉。
他一手搂着乌景元的肩背,让景元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空出的一只手虚虚掩在乌景元的眼前。
雪花飘落至了苍溪行的手背,冰冰凉凉的,竟没有融化。
“景元,你醒醒……不要不理师尊,好不好?”苍溪行的喉咙,剧烈滚动起来,声音慢慢变得沙哑难听,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景元最乖了,景元不会,不会不理师尊的……景元……”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慢慢探上了乌景元的鼻息,瞬间跟被电打了一样,狼狈又惊悚万分地撤开了手。
很久之后,他才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的呜咽。
第52章
玄梧山上。
顾澜夜攥着一把折扇, 在房里焦急地转圈。
他已经转了有千百回了,脚底踩的长靴靴底都磨薄了一层。
一面啪啪用折扇往掌心敲,一面长吁短叹, 还满脸的苦大仇深。
“啧,唉……!”他又叹了口大的,惆怅得牙花子都有点疼。
“师尊,您别转了, 您转得我头晕。”
宁书从床上慢慢歪了起来, 厚实的被褥滑落,露出了雪白清瘦的肩胛,他没有穿上衣, 腰部处缠绕着一层白布。
青到发黑的药膏,润透了白布,满屋子都弥漫着浓郁的苦药味。
“你怎么没睡?”顾澜夜攥着折扇, 大步走了过去,非常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宁书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是不是伤处又疼了?你想换药,还是想让我给你冰敷一下?”
宁书摇摇头,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 问:“师伯还没回来么?”
“唉!”一提到苍溪行,顾澜夜又长长叹了口气, 抓起床里的衣服, 边往徒儿身上穿, 连郁闷愁苦地道,“别提了,从我这逼问出景元的下落后, 就一溜烟地下了山去,这都两天了,还没回来!早知道我就不在给景元的符咒里,偷偷夹一张追踪符了,这下好了,他到底还是没跑掉!”
“对不起师尊,都是弟子不好。”宁书抿了抿苍白的唇,仰头道,“倘若不是我当场显出了原形,还被师伯掐在了手里,师尊也不会把乌师弟的下落交代出来。”
“我的傻书书,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又没错。”顾澜夜顺手摸了摸徒儿的头,回想起此前的事,还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师兄没掐到你的七寸,要不然这会儿啊,你的尸体都该凉透了。”
蛇的七寸,也就是蛇的命脉。
饶是没掐到宁书的七寸,他也因此差点被暴怒的苍溪行,生生掐断了腰肢。
眼下还不能下床,起个身都费劲。
“也不知道景元怎么样了。”
顾澜夜担忧不已,生怕景元脾气一上来,再跟他师尊犯倔。
到时候“宁死不屈”,死都不愿意回来,只怕要惹得他师尊动怒了。
更怕他师尊一时急火攻心,再跟掐小蛇一样,死死掐住乌景元。
现如今的乌景元可不比小蛇耐掐,分明就像个瓷娃娃,稍微磕一磕,碰一碰,就要碎掉了。
顾澜夜愁得睡不着觉,宁书也因为很担心乌景元,没有什么困意。索性就变回了小蛇,藏进了顾澜夜的衣袖里,踏着雪夜下了峰。
大殿里灯火通明,好多弟子都聚集在殿里。
孔鸿明正在安慰沈渡江,只是安慰的话听起来,像是长满了倒刺一样,阴阳怪气的。
“我说大师兄,你能不能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就跟死了半截似的!这天底下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乌景元现在丑成那个样,能配给你,那是上下八百辈子的福气!居然还敢逃婚,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嘛。”
“大师兄,你别背对着我啊,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说说你,要脸蛋有身段,要身段有修为,要修为有身份,要身份有皮相的,图他什么啊?图他长得丑?图他哑巴了?还是图他会骑在你身上扭?”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沈渡江瞬间就面露不悦,刚要开口训斥,一旁的张子隐就抢先一步,拍桌而起,愤然道:“孔鸿明!你说话给我小心点!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再砸断你的牙根!”
“呦,张少主这是生气了?”孔鸿明一点都不带怕的,甚至还双臂环胸,继续冷嘲热讽,“你有什么资格发火?你是乌景元的什么人啊?在场所有人,不是乌景元的师兄弟,就是乌景元有婚约在身的道侣,有你什么事?在这上蹦下蹿地讨人嫌!滚回天道府去,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