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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岁(4)+番外

作者: 南树 阅读记录

梁麦可听过这话,脸色同样变得精彩。先是吭吭哧哧半天,而后止不住地拍大腿。

“我就说!怎么看那个小白脸那么不对劲……若是……若真是个公子哥,那脸咋会那么白,那眼睛咋会那么大,那嘴唇咋会……”

季行远将他话尾截断:“不得无礼。容知与我等同属朝廷命官,公子姑娘,又有何分别?”

梁麦可正欲再言,却忽而敛容屏息闭了嘴。再向身后一望,果真就是容知正向着这边过来。

见她发丝衣袂高高扬起,季行远这才惊觉,风何时变得这般大了?

容知的马还未靠上前,方才滔滔不绝的两名下属就如避瘟神一般闪了开。季行远正苦笑,就听容知出声唤他:“季大人,看这天气,马上要下雨了。”

抬首一望,天际东边墨云厚厚卷着,正随着劲风慢慢往他们头顶上铺。

没等他答话,梁麦可又凑近,颇为阴阳怪气道:“容大人若是不嫌弃,大可上那马车中避避。虽说里头坐着个不祥,却也淋不到雨不是?您身子骨金贵,可不像我们这些武夫,风吹雨淋惯了……”

季行远眉头一蹙,正欲呵斥一句口无遮拦,未料容知盈盈一笑,一勒缰绳,却将马匹停住了。

“这位大哥倒出了个好主意。季大人,那我就上车去了,免得湿了衣裳不方便换。”

听她坦坦荡荡说着换衣服,方才还出言讥讽的梁麦可老脸一红,连着于代卫一块,都垂着脑袋不知道该往哪看。

天际传来阵阵雷鸣,不过少顷,积雨云就黑压压铺了一大片,风中也渐渐有了潮气。侍卫们自辎重中取出蓑衣,开始穿戴。容知也不犹豫,撩开车帘就钻进了装着王秦的马车。

她这一进去,两个话痨又一边一个将季行远夹在当中,你一句,我一句。

“这夏官正也是个厉害人物,这阴沉沉的天,与不祥坐于一处,她就不害怕?”

“这哪是怕不怕的事。孤男寡女共乘一车,还是女官与罪臣,这若是传了出去……”

云层愈压愈低,没过几弹指便有雨水落下。季行远一边观望前方道路,一边厉声道,“聒噪!说白了那王秦就是个书呆子,哪那么多歪门邪道的。”

于代卫煞有介事道:“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王秦眼下是恨极了钦天监,那夏官正又像个没城府的,万一不小心说漏了身份,他王秦又没捆着,一把将她掐死都有可能。”

季行远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恨不能将这人的乌鸦嘴给缝上。

雨越下越大,他侧首望了望水雾中的马车,轻叹一口气,停住马匹,跃下马背。

第004章 雨夜遇袭

撩开马车帘进去,里头完全不似季行远想象中那样箭拔弩张,反倒一派安然静谧。

王秦咬着唇垂着头,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着青白,单薄的身子坐得直挺挺的。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背脊好似隐隐在发抖,想必是愤恨又惶恐罢。

容知正扒着窗棂向外张望,见他进来,悠然笑道:“不是风吹雨淋惯了吗,季大人怎的也进来了?”

季行远摇头苦笑,拿出帕子擦了擦面上雨珠,挑起眉梢回嘴道:“你曾信誓旦旦说今日宜出行、是吉日,那怎会遇上如此大的风雨?”

容知笑意一滞,摸摸鼻子道:“谁说刮风下雨就不是吉日了,若无风无雨,世间万物如何孕育?”

季行远再摇头:“只你惯会强词夺理。”

外头雷声愈发厚重,闷着隆隆炸响,雨势也大了,瓢泼般向下砸,哗哗啦啦连马蹄声都遮去了。

车厢似是在随风微微摇晃,季行远皱起眉,探出头去,嘱咐梁麦可快马先行,去探个地方让众人避上一避,随即坐回车中,恼然抱怨道:“这鬼天气!”

然而抬眼再看,容知正神情郑重地正襟危坐着,比王秦坐得还板正,大有朝臣面圣时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顿觉好笑,又不免疑惑:“容知,你这端起来是……做给谁看呢?”

容知老神在在叹了口气,板着脸道:“季大人可别嫌我啰嗦。我师父曾言,先古圣贤们如夜遇风雨,必将起身正坐,以表对天地之敬畏。有道是风有风神,雨有雨神,如此疾风骤雨更乃天地之使,绝不可无视。”

说罢她又频频摇头,“如大人这般呵风叱雨,说什么鬼天气,那更是万万使不得……”

季行远闷着声没说话,却暗自整了整衣襟,余光看着连王秦也将头抬起,腰背也挺得更直了些。

容知轻轻笑一下,又道:“更何况,大人是否还记得福祸相随的道理?若非这风雨,你我便不会上这马车,没准就会出大事。”

“什么大事……?”

容知悠悠转向王秦:“这位王公子,你手中,握着什么东西吧?”

季行远倏然一惊,气势凛然而起,厉声道:“交出来。”

王秦面色蓦地变苍白,转脸瞪向容知,目光中尽数是忿忿之意。他颇为不甘地张开右手,掌中赫然一粒黑褐色的药丸,南洋珠大小,让他攥的湿津津的。

季行远更是惊疑。

此前出发时,王秦是他亲自从刑部监牢中接出来的,既搜过身,也将整套穿戴都换过。那这药丸又是何时进到他手中?

思及此,他眯起眼:“莫非是王相与你作别之际……”

王秦见事情败露,倒也不掩饰,气急败坏道:“没错,正是家父送行时交予我的。我王秦乃丞相之子,于国子监做学,一生忠君报国,无愧于天地,岂能在最后关头受你等下三滥的折辱?倒不如自行了断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