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46)+番外
书斋中人俱是一惊,容知回头,就见此前于自己手中死里逃生的女子立在身后,俏脸带戾气,眼中含愤恨。
方渐庭身后的妇人沉声怒道:“贵客当前,妙云,你成何体统!”
方妙云眸色一慌,却强作镇定道:“母亲,她就是那夜袭击我的妖女!”
妇人正一怔,却见方渐庭一拍桌案,厉声道:“滚出去!这里也是你能进来的?”
众目睽睽下,仇人当前,自己却被这般不留情面地叱责,方妙云一双美目眼看着就漫上水雾。
容知见她下不来台,莫名就动了些怜香惜玉的心思,便迈开步子道:“走走走,他们议事,我们去外头分个高下。”
说着就向屏风外走去。
方妙云眯眼看她,再望一眼面色铁青的方渐庭,不甘地咬住牙,施一礼,出了书斋。
薄牢掠一眼容知的背影,再次压低声音问道:“方老,被撕毁的这一页,究竟载着何种秘术?”
方渐庭叹息一声:“若真能让龙眼恢复如初,也只这一页可以一试。其实这术法倒没甚特别,只是能逆转时间罢了。”
薄牢眸色深沉,等着他说。
方渐庭道:“施此术者需自戕性命,以心头血为祭,并以术法加持,便可重生回到数日之前。那时龙眼仍在,只须拨乱反正即可。然这禁术代价这般巨大,谁愿舍身去做呢?不过书页已毁,再多说却也无用了。”
薄牢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重生啊,方缘近,真有你的。”
第040章 命不久矣
容知从书斋出到庭院,坐在草木回廊间的栏杆上,没过片刻,就见方妙云垂着面容走出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
行至她跟前,也只忿忿望着,一句话都不说。
容知叹口气:“你也不用太难受,我看方家主是得知龙眼没办法修好,心中困顿,这才将怒气发到你头上了。”
方妙云似是没想到能在她口中得一句安慰,转着眼珠望了稍许,问道:“你那天晚上要杀我,是为了三少爷?”
容知诧异扬起脸:“你为何也称他作三少爷,方缘近不是你表哥吗?”
方妙云涩然苦笑道:“按照家中规矩,我们旁支庶出,是没资格与本家同辈兄妹相称的。”
容知撇撇嘴,不以为然:“什么破规矩,真够古板的。”
她随即仰起脸,一本正经道,“方小姐,那晚要杀你,我有我的立场,不过你一箭也要了我半条命去,就算扯平了罢。”
方妙云倒没了方才的拘谨,拿出帕子抹了抹脸,在容知边上的栏杆上坐了,双腿前后荡着:“你是怕我发现三少爷拿了龙眼?”
容知不自在地点点头。
方妙云叹道:“其实你并不用费此周章,龙眼一没,家中知情者大半也能猜到是他做的。”
容知愕然道:“这又是为何?”
“龙眼入脉,只能有进不能有出,所以除了派人把守外,家主还在那处布下数层无解杀阵,就连他老人家自己也解不开。有本事能破开那种机关的人,也只有三少爷了。”
容知眨眨眼,不由想起那夜方缘近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想来那伤势并非出自他人之手,而是被机关阵法所伤。
再想他刀口舐血才得到龙眼,在星峯山下,在自己的眼前,却摆着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由得就心软如棉。
方妙云望她一眼,怅然道:“那人自幼就是家门中的天才。只消半盏茶,就能布我们这些同辈半个月都布不出的阵法,半柱香,就能背我们诵数十遍都记不住的口诀。说实在的,前些日子,我得知他犯下大过错,心中却独独有些畅快。”
她自嘲一笑,“将完美的画皮揭下,天才原来也只是个凡人。我还曾那般暗自嫉妒过他,你说是不是惹人发笑的紧?”
她盯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容知,试探道:“本家的人都说,他入世作出的种种,皆是因你而起?”
容知蓦然间就心酸难捺,扯出个僵硬的笑容,干巴巴道:“要是不是就好了,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方妙云先是一怔,而后清脆笑一声:“得了罢,就算是真的,总归还是他心里头乐意,为个情字做到这地步,你偷着乐便算了。”
容知脸上漫上酡红,内里却抓心挠肺般不得劲。方妙云看她这模样,悄声一笑。
她转个话,往书斋方向指了指:“那颗龙眼,真没救了?”
容知面色沉下,亦是望过去,轻轻摇了摇头。
书斋中,薄牢正随手翻阅着那本秘术,随即颇为感慨道:“不是要心头血,就是要活人祭,一施术必死人,你家这书卷当真邪性。”
方渐庭有些狼狈地哂笑道:“多年来,这秘术都是纸上谈兵罢了,谁又甘愿豁出性命去试呢。”
薄牢将书册合起,兀自叹道:“看来你们根本不是方缘近的对手啊,那人做事,倒是豁得出,也狠得下。”
方渐庭面呈不解:“先生此话怎讲?”
薄牢眸光四顾,口中却不出下文,方渐庭会意,挥手屏退了屋内余下两人。
薄牢这才挥挥手中扎卷,面含讥诮道:“依我看,那一页被撕毁的秘术,方缘近早已用过了。”
“您说……什么?”
方渐庭身体一颤,双手把在案几边缘,枯槁的指尖泛着青白。
薄牢没理会他的动摇,直截了当道:“此前我就觉察到,方缘近那人就像具空壳一般,毫无生气。那时我还当他是失了心智,现在想来,能给我那种感觉,多半是因为他没了心头血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