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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岁(50)+番外

作者: 南树 阅读记录

方缘近想苦笑,其实贪心不足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

想要更长久的时日,无非也就是想亲眼看看,他的阿知,是不是正活得自在。

第043章 软香红土

三月初七 宜 斋醮 馀事勿取

风尘仆仆,容知三人行至离京城五百里外的一个小镇上。此镇名为徐庄,屋宇寥寥,人烟稀少,唯有客栈酒馆门庭热闹些,来的大都是行路的过客。

去驿站换过马匹,时候快到晌午。已跑了一日一夜,他们寻进一处客栈,打算用过午膳稍作休整。

时下将至谷雨,外头憋闷潮热,容知草草吃过几口,便放木头与天权继续朵颐,唤小二备水,一头扎进房中,将染了尘的衣裳换下,盛着热水的木桶也刚好送到。

正泡得畅快,方才打尖那处忽而传来乱糟糟的声响。她耐住性子没动。外头坐得尽是些过路的猎户镖师,血气方刚的汉子,发些脾气、起些冲突实属正常。

等从头到脚洗干净,正擦着发梢的间隙,却闻楼下已是桌翻椅倒,起了刀剑声。

这一回可不寻常了。她忙手换好衣服出去,下楼的功夫就傻了眼。

开打的人中果真就有木头与天权,他两人身手原本不错,刀光剑影中也没落下风。只是在他们对面横眉竖眼的人,虽说穿了身轻装,看着却眼熟得让人心惊。

容知自木梯翻下,三步上前,扬眉道:“梁大人,真是巧了啊。”

梁麦可握刀的手紧了紧,冷眼望她,防备着木头与天权,没说话。

周围用饭的已散去大半,徒围着些瞧热闹的。容知面庞白皙,热水腾出的红晕未褪,墨发如缎披散,又显露了些身手,一群粗糙汉子中,自然有些扎眼。

她耐着身边的打量,自行拖出把椅子坐稳,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天权将仗在手中的剑落下,蹙眉道:“小姐,这人好像一直跟着咱们。”

木头插进话来:“哪里是好像,分明就是!属下极擅长记人面相,打进了这镇子,就隐约瞧见这人好几回,方才小姐一离开,他就从外头进来,鬼鬼祟祟往楼上打量!”

他眼刀剜着梁麦可:“阿知小姐,此事定有蹊跷。依属下猜想,这人怕不是打京中跟来的!”

容知看着他们俩,现出苦笑:“不用猜了,这位是锦衣卫左侍卫长梁大人。”

两个人的面色都非常没城府地变了一变。

她再苦笑,转向梁麦可,明知故问道:“梁大人新近公务繁冗,大老远的,跟着我们做什么?”

梁麦可忿忿看了木头和天权两眼,收刀一拱手,坦荡道:“容大人,多有得罪。下官奉命办差,近来的公务,就是好生跟着大人您。”

他这句冷冰冰的话方出口,天权收起的剑又拔了出来。容知抬手去挡,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火烧火燎。

这梁麦可无论如何也算有几分交情,要痛下杀手,委实做不出。

只想在钦天监时,她与方缘近走得近,季行远定是有所耳闻,加上自己前日又于方家一入一出,更是令人生疑,想必刚出废宅的门,就被锦衣卫给盯上了。

按照先前设想,眼下应继续往北行路,不出意外,最多再两日就到遥城。

只是被锦衣卫追着,又哪敢再去到方缘近跟前?

她转转眼珠,敷衍道:“我就来徐庄探个亲,也值得梁侍卫长这般大费周章?”

梁麦可垂目,满脸不信,只沉稳道:“容大人尽可自便,权当下官不在就成。”

正进退维谷,身后一商贾打扮的青年上前,带着十足酒气凑近她,油滑笑道:“小可怜儿,是不是这几个欺负了你?与本少说,本少爷给你解围呀。”

他身后几个同伴跟着起哄,不怀好意放声大笑。

容知心中憋闷,哪里有功夫与这些市井莽夫扯皮,便起身道:“我们去房中谈。”

几人迈上木梯,先前那酒鬼竟是厚颜追来,仍嬉笑着:“进房中好,房中清静,小美人儿,也算上本少一份罢……”

天权走在最末,正想回身一脚,却见身旁梁麦可自怀中摸出牙牌,推手一亮,低声斥道:“锦衣卫办差,滚远点。”

那人眼珠一瞪,看似酒醒了一半,一动不动了。

再向上走出几阶,身后又有动静,天权以为那酒鬼又不怕死地跟过来,毫无防备一回身。

接着双眼圆睁,胸前猛然一凉。

刀剑入肉,其声刺耳。众人俱是惊疑万分。

来人装扮与梁麦可差不离多少,刺过天权一剑后,凝目望上:“属下来迟,还请梁大人恕罪。”

梁麦可也是满脸错愕:“老李,你这是……作甚?”

那人手中剑仍向下滴血:“属下在外头望着,见大人身份已然曝露,怕不是被这几个贼子给挟持,遂特来相救。”

梁麦克深深扶额,再望容知,眼含愧疚。

天权的伤势未及性命,却也躺足了三日。所幸遭了这一出,可能因着他伤的重,锦衣卫们的看管亦松懈许多。

初十夜里,木头出去探了探,并未发现有人盯着。天权心知机会难得,撑着伤势起身,三人小心翼翼溜了出去。

这一回走得是瞻前顾后,自然不敢疾行。等到摸到了遥城的边界,又是五日已过。时隔甚久,容知总怕有变数,一颗心油锅里煎着一般。

待进到城中,日头将将落,天色蒙蒙黑。容知茫然停下马,雾水漫上心头。

木头帮着问出了她心中所想:“阿知小姐,咱们……上哪找少主去啊?您不是会那个……掐指一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