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90)+番外
“大人是……何意?”
方缘近道:“地动牵连百姓成千上万,再耽搁不得。若自京城往北行,总能比从蜀中快上许多,既如此,倒不如由我去遥城。”
“你……去遥城?”
容知感觉喉咙里堵得慌。可能是嫉妒罢,她想。
不愿表现得太计较,她便强颜笑道:“……那等你到了,不仿就顺脚到龙神庙看看,如是见到凌轻,帮我向他带个好。”
说完这句,容知更是莫名哽咽,缓了缓又道,“你就与凌轻说,我没忘记他这个师兄,实在是,身不由己。”
方缘近沉默良久,忽而道:“这话却要由你亲自与他说才好。”
容知猛站起身,低下头,冷冰冰道:“大人说得容易,我倒是也想亲自去!若我真去了,怕不是您第一个不同意?”
说完就跑进了厢房里闷着,再不愿见人。
此番过后,三五日过去,她再没见到方缘近的影儿。只当他是去了遥城,容知没多记挂,却有些寂寞。
这一日晌午过后,她换好衣裳,溜达到西街,打算去于老头的卦摊玩。
走着走着一转眼,瞧那米面铺子后头,好像隐着个人影。
“天权,今儿换你跟我啊?”
见被识破,天权讪讪而出:“大人眼神真好。”
容知大咧咧一挥手:“得了罢,你们七人,日日轮番上阵,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天权挠挠后脑,没好意思接话。
容知刚好有事问他。
“你家少主什么时候回京?”
天权一愣,摸着鼻子道:“少主并没离开京城啊。”
容知也一愣:“他不是去遥城了?”
天权摇摇头,只是再问那人在哪,他又顾左右而言他。
一溜烟回了钦天监,方缘近根本不在,容知又去寻十雨,也没见人影。
她拽住一个路过的五官司晨。
“春官正呢?”
“回夏官正大人,春官正大人到遥城去了。”
容知瞪大眼睛:“还有谁同去?我怎么不知道?”
小司晨袖着手,规规矩矩道:“好像只春官正大人一人,具体的,下官却不知了。那一日……”
说着说着,他面上有些为难,“那日启程时,监内几位大人都来相送,只夏官正大人您还在睡着,春官正大人怜惜您,便没让人惊扰。”
容知像是被敲了一棍。
“那监正大人呢?”
小司晨瞧着更为难了:“下官位微权轻,怎敢过问……”
没等他说完,容知转身出了门去。
找了好几处地方,都没方缘近的影儿。鬼使神差的,她跑到了星峯山边上,同把守的方家人亮明了身份,没料倒遇上了个好说话的,竟放了她进去。
“三少爷啊,他在这,满打满算,他都在这山脚下呆了四天四夜了。”
走到山后,那个昔日的坟冢现今一片平坦,方缘近果然在。
他正倚墙而立,虽不见疲态,眼中却有倦然,细细一看,脸上还带着点伤。
见到她,十足惊讶。
“夏官正来做什么?”
容知冷着脸道:“那大人您呢?您在这做什么?”
“我啊……”
方缘近迟疑了一瞬,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在试着堪破龙脉的阵法,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什么东西,来代替龙眼。”
容知声调高了几分:“别试了,没用的!”
该试的早都已经试过了。
不明白她如何就发了脾气,方缘近小心翼翼地道:“夏官正你不是想去遥城,想见你师兄吗?如是我能找到法子稳住龙脉,你就自由了啊。”
容知的心很乱,她靠着一块山石坐下,有气无力道:“监正大人,您没必要辛苦为我做这些的。”
方缘近无所谓地笑一笑,邻她而坐,望着星峯山的轮廓。
“你不必觉得愧歉,若换作别人,我同样会这么做。自小到大,我为修习风水之术,耗费了累月经年。若这本事能帮到他人,又何乐而不为?”
“是吗?”
容知侧过脸望他,“大人唇角的伤,哪来的?”
她这一问有些突兀,方缘近微怔住,指尖抚上唇边。
“我擅自将龙眼挖出来瞧,被家主知道了,那老头脾气不好,被他打了一巴掌。”
容知凝住眼光,盯着他那一块瘀血印,轻声问道:“换作他人,你也会这样做?为了个哪里来的什么别人,你也会去忤逆家中长辈,去挨巴掌,你也会在这星峯山耗上四天四夜,不辞劳苦绞尽脑汁,只为得到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结果?”
方缘近默然不语,像是被问住了。
容知站起身,拍拍外衫,冲他笑道:“方缘近,你什么时候能承认你喜欢我呀。我都等好些天了,再等一阵子也没关系,但要一直等下去的话,却不知做不做得到了。”
他望她许久,终开口道:“阿知,我好像……”
容知根本没胆听他说完。
“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西厢时,天色已蒙蒙黑。她草草点起灯,开始翻箱倒柜。
攒下的银钱、所有的银票、寥寥无几的首饰珠宝,还有悬珠玉石一类的摆件儿,师父送的八卦盘、龟耆,乃至监内人人有份的星石,只要是瞧上去闪眼光鲜的,都被容知一股脑儿翻了出来。
将东西塞进一个包袱里,她背在身上,翻墙而出,骑在马上狂奔至郊野,一路穿进竹林,最终停在废宅门前。
月黑风高时,看这地方还是有点瘆人。
一把推开门,她一边向里去,一边扬声道:“薄牢、薄牢,你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