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岁(92)+番外
方缘近也日日都在,不过来得要稍晚些,后来容知才察觉,他当是下了朝才能过来。
他很少出声打扰,只独自静静坐在远处,翻着那些她叫不出名的书。
有些时候,田芳树或是钦天监其他人会来找他,大多都是请示上几句话就走。偶尔时候,还会拿来一摞摞的公文,他就耐心将那些卷宗铺在面前山石上,不疾不徐一本一本地批。
方家的人会拿饭给他们用,一日两回,变着花样,都蛮合容知胃口。后来混的熟络了,薄牢还会大言不惭问人家要酒喝,喝高兴了,就屈尊指点他们几招功夫,众人颇为受用,酒拿的愈发多。
最开始,容知还浮躁些,总耐不住去瞄方缘近,可不论他在做什么,都是一派闲适淡然的模样。
看惯了他的沉静,她渐渐也收了心,感受着心尖一点的变化。
有时会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有时却也像毫无成效,问薄牢这苦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他也不肯说。
转眼到第十日昏时,薄牢饮了畅快,神情微醺,看着心情不错。
容知抓住机会道:“我说薄牢,恩公啊,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练下去罢。”
“反正你也没正事。”
“小的还要出去给您赚银子不是?”
薄牢显得漫不经心:“你那些蝇头小利,却不值我一顾。”
他转转酩酊的眼,得意道,“本人想要的宝贝,早已拿到手了。”
乍一听这话,容知眨巴几下眼睛,旋即惑道:“你拿什么了?”
薄牢一下子收了声,一副酒后失言的模样。见她追根究底地瞪着眼,只得干巴巴清清嗓,向身后瞟一眼。
“那小子啊,他给的。”
容知身上的刺都竖了起来。
“方缘近给你什么了?不是,你和他说什么了?”
薄牢眼中醉意褪去些,尚还是首次显出心虚。
“这事也怪你。上回在河边遇见,你当着他的面,说了废宅的所在。当天晚上,他就找到我,问我说你半死不活是什么意思……”
双手绞紧衣袖,容知心跳得愈发快:“那你……怎么说的?”
薄牢又恢复了目中无人的模样。
“能怎么说,直说呗。我说你做了蠢事,性命堪忧,还说这全天底下只有本人救得了你。这可都是实话,然后那小子就客客气气拜托我出手救你,就这样。”
第077章 我喜欢你 (终)
容知心绪霎时复杂起来。
“那……那方缘近这些日子在这……”
薄牢笑一声。
“陪着你咯,他不在,你如何能安的下心来?再者说,没了那小子,咱们每天吃啥,又哪来的酒喝。”
他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容知不由怒从心头起。
“你们都是骗子。”
落了这么一句,她谁也没搭理,转身回了钦天监。
第二天,她也没再上山,总算睡足了些,等估摸到了快下朝的时晌,才慢悠悠爬起来,故作不经意,总止不住往门外张望。
这院里就她一个人,也不知装门面给哪个看。
然而一直到晌午用完饭,方缘近也没露面。一直杵在这屋里,好像在苦等他似的,容知觉得没面子,便溜达到老去处,西郊于老头的卦摊边上。
“于老道,早啊。”
于老头正打瞌睡,肥满臃肿的身子动了动,头都没抬。
“晌午都过了,早什么早。”
“哎,你不是号称山、医、相、命、卜五术都通吗,快醒醒,帮我切个脉。”
于老头这才抬起眼皮,双下巴错了错,拿起斗笠扇起风来。
狐疑道:“容小子,好些日子没来,你竟害了病?”
容知神神秘秘道:“你快帮我看看,我气血运转得怎样?”
于老头示意她坐下,短粗的手指搭上她的腕,半晌后,讪讪道:“气与血都一点不虚,颇为壮实啊……”
容知挥挥手:“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你明明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出,还指望你来瞧病。”
于老头不乐意了:“老朽是看你总这身打扮,给你几分薄面,没说穿!连小六子都知道你是个姑娘家,我们又不瞎!”
吃了一瘪,容知哂笑两声:“嘿嘿,这样啊。”
她一来,于老道赌鬼的本性就蠢蠢欲动,没过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搓着手走了。容知闲闲而坐,照例帮他看着摊儿,一炷香过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少年公子俊朗的面容透着焦躁,坐到她对面,猜忌的眼神望过来:“小哥,会算卦?”
容知心中爆笑出声,面上不为所动,故意摇头晃脑道:“大人算什么?”
那人一怔:“你叫我……”
容知故作高深,指指皇宫的方向:“大人面相贵不可言,定是那边当差的。”
季行远一下激动的不行,就差拍案而起了。
“小兄弟真是神机妙算!其实我今日来此,是想算一人方位。你也看到满大街张贴的缉捕文书了罢,郑四虎那蟊贼作恶多端,上头令我们三日之内找到人……可这……可……”
容知憋笑憋得难受,忙挥手将他打断。
“西街菜市口边上有个破茶肆,大人要抓郑四虎,明日去那处堵他便是。”
毕竟上回,那郑四虎就是在茶肆听曲儿,被锦衣卫碰巧撞见,才伏了法。这事在京城津津乐道了好些日子,都被传成笑谈佳话了。
季行远嘴张的能塞进个鸡蛋,活像见了神仙。
“你……今日真是来对了!”
容知纳下恭维,忽而惑道:“大人,我瞧您气势刚正,不像信江湖方士的人,怎的想起来问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