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月失笑:“好在我没有做皇帝的本事。”
说话间,一只巨大的木鸟呼啸而至,降临在沈乘月早派人堆好的厚重软垫上,她上前扶了一把,扶出了一个兴奋得活蹦乱跳的小桃:“好玩!我可以再来一次吗?”
“当然,如果兰濯她们同意你插队的话。”沈乘月打了个呼哨,示意一旁的人再度用牛车把木鸟运回宣德楼。
沈瑕看着木鸟:“近距离看着,才知道这东西竟如此庞大。它在夜空里飞过的时候,看起来不过是只稍大些的鸟儿罢了。”
“你怎么知道跟着它能找到我?”沈乘月突然好奇,“我好像从未对你提起过木鸟的事。”
“看到它就知道是你,乘着木鸟放烟花,这种稀奇古怪的事,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
“想不想玩?”沈乘月问妹妹,“你喜欢的话,我们这就去爬宣德楼。”
“好,”沈瑕扫了一眼棋盘,“这局棋等回来再下完吧。”
“说起来,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作弊?”
“说得好像你做了弊就能赢我一样。”
“等着吧,”沈乘月不服,“总有胜你的那一天。”
两人起身,向宣德楼的方向踱步而去,木鸟飞得极远,两人几乎要穿过大半个京城,但谁也没提出要乘马车,只是享受着夜色与月色。
中途沈乘月指了指街边的算命摊子:“这家算得最准,你要不要试试?”
“最准?何出此言?”
“算我的循环时间,这家是算出时日最短的一家,其他的要么三百年要么五百年,”沈乘月理不直气也壮,“所以,他自然是最准的。”
沈瑕却很配合:“那就试试好了。”
她走向前,在备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瑕”字,算命师傅在灯下端详她片刻,提笔写下一段词。
“大千都是一菱花,彻底灵明绝点瑕,千眼大悲看不破,海天空阔夕阳斜。”
沈乘月探头来看:“看吧,很准的。”
沈瑕无奈:“哪里准了?只是根据我一个‘瑕’字扩写的吧?”
沈乘月也不欲争辩,沈瑕付了银子,随她离开,很快把这个话题抛到了脑后。
两人爬上宣德楼,看见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兰濯刚刚还苦着脸,见小姐和小桃都安全,才放下心来,却也不大敢乘木鸟去跳那钟楼,只是窝在软枕里,浅浅啜饮着一杯酒。
沈瑕环顾宣德楼顶,只见上面堆满了软枕软卧,随便往哪里一窝,就是个极舒适的去处。一边燃着小炉,炉上烤着肉串,温着酒、茶,一旁小桌上盛满时令水果。
“真会享受。”
丫鬟们见二小姐来了,不管背地里和与不和,面上礼数总要周全,连忙要起身行礼,被沈瑕阻止:“不必多礼。”
她在楼边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小腿悬在楼沿之外,俯瞰下方街道:“难怪你弄出了个木鸟,站在这里,的确会生出想飞的冲动。”
“你懂我。”沈乘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随口赞道。
“我有点希望循环就结束在今日。”
“我也一样,”沈乘月手里握着酒壶,似乎已经有些微醺了,“但若不是今日,也没什么。”
“循环结束以后,如果我再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必再原谅我了。”
“瞧你这话说的,”沈乘月瞪她,“你就不能不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本性难移。”
木鸟被人搬运回来,沈瑕回身问:“轮到谁了?”
“到我了,”兰濯缩在软枕里一动不动,“二小姐想玩的话,请便。”
沈瑕笑了笑,站了起来,看着沈乘月给自己绑好腰上腿上的系带,站在高楼边缘,迈出了步子。
她身子太瘦,沈乘月在木鸟上绑了沙袋,以免她的落点超出预计的范围,遇到危险。
沈瑕先是不受控地下坠了那么一瞬,随后才感觉到木鸟带着自己的身体漂浮在空中,一人一鸟向远处滑翔而去。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看起来很危险的事,但沈乘月大概就是有这种感染力。
她迎着风,感觉异常的自由。
笑语欢声中,这一夜过得很快。
黑暗的帷幕裂开缝隙,露出天光一线。
“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沈乘月歪头问沈瑕。
“乘马车回来的,”沈瑕笑笑,“总觉得这一刻,该陪在你身边。”
沈乘月站在钟楼边缘:“这场欢声笑语该结束了,明天见。”
沈瑕望向天边朝晖,淡淡地应了一声,大概是觉得丢了这段记忆实在遗憾。
一缕缕阳光撕裂了黑暗,破开混沌,天光破晓,万物迎来新生。
沈瑕看向姐姐,觉得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星与月逐渐褪去踪迹,让太
阳一枝独秀。
霞光万斛,染红了一片天际。黎明的曙光映在大地之上,照亮了街道、树木、房屋,远处有雄鸡的叫声,穿透了遥远的距离,传入她的耳中。
一抹阳光洒在沈乘月面孔上,她茫然地抬手去抓这缕朝阳:“天亮了?”
沈瑕反应过来,一把将她从钟楼边缘拉了回来,天亮了,就该小心一点,若是在这个时刻失足跌落,怕是足可沦为永世笑柄了。
沈乘月没有看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贪婪地盯着东边天际锦绣朝霞,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悲非悲:“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朝阳。”
她身后,沈瑕以酒换掉了茶:“为此当浮一大白。”
———
沈乘月陷入了长时间的睡眠,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入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