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对你很失望,这你就忍了?”
“我忍了啊,年轻人嘛。”
“看来这姓柳的才华不错,这样你也忍下来了。”
“人总有缺点,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上哪儿去找有才华有本事锐气十足却既谦卑又没脾气的?”
“你啊,这两年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我是被生活打磨成这样的,”沈乘月叹气,“对了,说到萧遇,上次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郡主府门口,我就又溜走了,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我们和好了,”沈瑕淡淡道,“现在算是可以互相聊几句的朋友关系了。”
“进展不错,”沈乘月竖了个拇指,“照这样下去,也许到你们五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坐下来下一盘棋了。”
“你说话这么毒,怎么不对你那姓柳的小姑娘用上一用?”
沈乘月无所谓地耸耸肩:“何必与年轻人认真计较?再看吧。”
第二天,沈瑕提了食盒,去户部给姐姐送饭。
郡主要给尚书送饭,自然被热情地迎了进去。
沈乘月看到妹妹挺惊讶:“这一次不会还是空食盒吧?”
当初沈乘月在海外贸易司任职时,曾被人唇枪舌箭地围攻了一通,沈瑕听说后,随手拎了个空食盒用送饭的借口去见了姐姐一面。如今几年过去,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被骂了什么话沈乘月大概都忘了,却还记得妹妹那只空空如也的食盒。
“不是,”沈瑕这次从容得多,“有郡主府厨子做的杏酪鹅和荔枝酒。”
“你这是怂恿我上衙时饮酒啊。”
“你先用膳,我在衙门里逛逛。”沈瑕举步就要往外走,在门口,被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女子撞了一下。
她挑了挑眉,站在门口,眼神跟了过去。
只见那女子径直冲到了沈乘月面前,后者举着半只鹅腿,无奈地与她对视:“柳检校,你有何事?”
“沈大人,是你让人把我拦下来的?”
沈乘月咬了一口鹅腿,用鼻音挤出一个“嗯”字。
“为什么?!”
“这是怎么了?”沈瑕浅笑吟吟,踱步到两人之间,轻轻柔柔地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我是你们沈大人的亲妹子,”沈瑕挂着温和无害的笑意,“她在用午膳,有什么事你先和我说说,我也帮你劝劝她。”
被称为柳检校的姑娘迟疑地看她一眼,大概沈瑕的确装出来了那种令人信服的温文尔雅,她最终还是开口道:“户部的文书处理起来,比其他所有司部都更迅捷,立竿见影,事半功倍,我想把这套法子传授给其余各部,却被沈大人派人拦住了,这岂不是藏私?你来评评理!”
沈瑕和沈乘月对视一眼,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样,姐姐,要我说就让柳检校去试试不好吗?”
沈乘月咬着食物,唔嗯了两声以示抗议。
沈瑕看向柳检校:“姐姐这就是答应了,快去吧。”
沈乘月猛地一拍桌子,柳检校迟疑:“这不像是答应了啊。”
沈瑕怂恿她:“没事,你去就是,姐姐这边我帮你说话,你是一心为了大楚朝堂着想,我们怎好拦你?”
柳检校最后看了沈乘月一眼,见后者没有继续反对的意思,终于点点头,坚定道:“那我去了!”
沈乘月安静用完了午膳,浅酌一口荔枝酒,才看向沈瑕:“何苦让年轻人去碰壁呢?”
“你不让她去撞南墙,她反而怨你藏私,”沈瑕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她就是故意让柳检校去碰壁的,“就像我当初第一次试着煮面,我觉得这难道不是有手就行?结果煮出来,就看到很多根面根部黏在一起,中间的没熟。有些事不亲自做一次,她不会明白的。”
“倒也不用给我举这么浅显易懂的例子,”沈乘月托腮,“她怨我就怨我,反正对我没影响,她又不能一刀砍了我。”
“别这么大度,我看着碍眼。”
“……”
沈瑕在户部赖着不走,沈乘月看出她的心思,也不赶人,两人静待了一下午,终于在临下衙时分,等回了满脸郁色的柳检校。
“事情进展如何?”沈瑕对着她笑靥如花。
“他们都不肯接受,听都不听就要赶我走,”柳检校茫然摇摇头,“我不明白……这是很好的法子,他们为何不听不用?”
“若是他们肯听肯用,何必等到今天?”沈乘月试着点拨她,“每个司部都有它们运行的一套规矩,你不了解其中法则,就不能把自认为的好东西强行塞给他们,自己下去想想吧!”
柳检校愤恨地看她一眼。
沈瑕笑道:“姐姐,我去送送柳检校。”
“你……”
“姐姐你就别管了,”沈瑕不由分说,揽着柳检校出门,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对姐姐有什么意见?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在家的时候我也受不了她。”
“我不是对她有意见,”柳检校摇头,“我以前很崇拜她的,她毕竟是唯一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官嘛。只是当真见面后觉得……她这个人太爱和稀泥了,大概是被官场染上了几分圆滑,一点都没有棱角,有些事她自己不去做还总压着我,不许我做这做那,我时常觉得会不会是她不愿意其他女官冒头,才会显得她这个位高权重的女官很特别……”
“你说什么?”沈瑕笑意不及眼底。
“我不是想说她坏话,你看,我听说过你的学识很好,做出的诗文曾名满京城,但你是她亲妹妹,她都没有想让你也做官的意思。她身为难得的女官,却根本不在乎女子的权益……啊!”